占有欲在动物的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是对猎物的争夺,欲望的大小取决于追猎猎物的本能与饥饿的程度,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占有欲在人类身上表现出来的话,又该取决于何种事物呢?

自宛如从深达数千米的海底浮起的沉眠中苏醒,特蕾西亚平躺在柔软的床垫上,望着那不知是近在眼前,还是远在天边的橙黄色灯光,莫名开始思考起了如此荒诞而不合时宜的问题。

要我来说的话,应该是爱的本能与情感的深度吧,毕竟……

侧过有些僵硬的脖颈,瞥了一眼坐在床沿上,身着黑色修女服,背对着自己的窈窕身影,特蕾西亚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那想要自心底放声大笑的欲望了。

人类与动物最大的区别,便是那颗能够理解爱与感情的心了吧?

虽然在我看来,被欲望所支配的人类与动物也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了。

她也是。

我也是。

似乎是察觉了到身后的动静,自始至终都背对着坐在床沿上的身影将原本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按在了床垫上,随后,缓缓地转过身来。

入目的,是意料之中的粉色长发,毫无表情的面容,以及那双被炙热的爱慕所蒙蔽的深紫色双眸。

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双眼睛,特蕾西亚发觉自己此刻的心情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或许是自信使然,又或许是她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修女的内在——那与自己相似,被丑陋而污秽的占有欲所填充的,从未向她人展示过的内在。

安吉拉在转过身来后,也只是无言地注视着白发少女的脸——特蕾西亚甚至可以从那双带有丝丝神秘色彩的深紫色眼瞳中,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恬静的神色,以及如红宝石般的双眸。

暧昧的宁静只持续了片刻。

少顷,许是看够了,安吉拉动了动挂在床沿下的双腿,随后稍稍拉起那严严实实地盖住双腿的修女服下摆,露出了两条白嫩而修长的大腿——她将双膝跪在床上的同时,直立着的上半身慢慢地凑近了躺在自己身下的特蕾西亚,宛如一只迈着优雅而轻盈的脚步,悄悄接近猎物的猫。

直到接近到了一个无论特蕾西亚如何转头,都只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距离,安吉拉才蓦地停了下来。

淡粉色的舌头舔舐着自己那干得有些发白的嘴唇,安吉拉直视着特蕾西亚的眼睛,以如平常无异的,毫无起伏的语气开口道:

“抱歉了,特蕾西亚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礼……但这是您逼我的。”

“都这个时候,抱歉也好,原谅也好,都没有意义了吧?安吉拉。”直直地凝视着对方,特蕾西亚平静地回应后,便别开了自己的眸子,仿佛多看安吉拉一眼,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我、我……”粉发的修女一时间语塞了,显然,她的内心并不如她的外在一样铁石心肠。

没有理会女人的慌乱,特蕾西亚微微移动眼珠,试图看清自己此时到底身在何处,周围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不过数秒钟,她便得出了答案。

熟悉的纯白天花板,熟悉的家具风格,以及那再熟悉不过的,象征着救赎教会的纹章——安吉拉甚至连救赎教堂都没有离开,但在特蕾西亚看来,这也是这个想象力贫乏的女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而在清楚了自己身处的方位后,特蕾西亚又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深蓝色的毛呢大衣以及渔夫帽早已被剥离,脚上踏着的短靴也已经被脱下,此时的少女,身上只余下薄薄的白衬衫,黑色的及膝裙,以及双腿上套着的,用于保暖的黑色过膝袜。

除此以外,少女双手的手腕被锁上了一个银色的镣铐,镣铐末端的锁链则被捆在了床头的铁柱子上,而纤细的脖颈上也被戴上了一个黑色的皮革项圈,一根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冷光的铁链从其中挂了下来。

连衣服都没有脱完,真是可笑又可怜的女人呢。

在内心如此嗤笑着,特蕾西亚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安吉拉的身上,而后者则在感受到少女那平淡的眼神的那一刹那,便仿佛触电了一般,猛地抖了抖,她的眼神萎靡,宛如犯了错的孩子。

沉默再次笼罩在了狭小的卧室内。

在某一瞬间,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安吉拉猛地直起几乎要骑在特蕾西亚小腹上的身体,随后伸出手,狠狠地拽起那自项圈上挂下的铁链,原本充斥着爱意的双瞳中,满是倾泻而出的怒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您就不愿意看我一眼?!为什么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安洁莉卡,为什么她能得到您如此多的偏爱!”

安吉拉猛地提起手中的铁链,而这一动作也带动了特蕾西亚脖子上的项圈,它将少女纤细的脖子死死地勒住的同时,使她仿佛狗一样,被迫牵引向了铁链的另一头,而又由于双手被牢牢地拴在了床上,此刻的特蕾西亚只能艰难地弓起腰,任由安吉拉粗暴地折磨自己的身体。

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窒息感与压迫感,特蕾西亚什么都没说,仍旧无言地注视着安吉拉的眼睛,这令后者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挑衅。

“不……不!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我才是您的修女长……明明我才是最了解您、最爱您的那个人!!为什么?!为什么您就是不愿意用那种目光看着我呢?您看我啊……您看看我啊啊啊啊!!”粉发的修女已然没有了往日里的冷静与优雅,她状若癫狂地拽着手里的铁链,歇斯底里地嘶吼着自己的不甘与渴求。

“是我的……错……安吉拉……是我一直……忽视了……你的感受。”

由于窒息而有些破碎的话语突兀地传入了修女耳畔,那一如既往的温柔的嗓音,就如同滋润干裂大地的春雨一般,冷却了安吉拉躁动的心灵,唤回了她的理智。

连忙松开手中的铁链,使被折磨多时的白发少女那娇小而瘦弱的身体摔回了床垫上,安吉拉兴奋地抓住对方的肩头,仿佛刚刚那如酷刑一般的质问从未出现过一般。

“真的吗?!特蕾西亚大人!您说您一直忽视了我的感受,是真的……唔嗯!!!”

鲜血在瞬间自喉头涌出,“噗”地一声喷溅在了白色的被单上。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对吗?真是可爱呢,安吉拉。”

熟悉的温和音色,但其中所蕴含的,却是修女未曾从那声音的主人身上所体会过的,彻骨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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