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生脚步不稳。
失去了妖力就好像失去了一切一样。
一走出明将夜的视线范围内，顾平生就瘫软在了少女的身上。
还好收了个徒弟，不然现在都没人能搀扶他。
顾平生叹气。
林鱼跟着叹气。
“你是不是逞强？”
少女回头，却不小心擦过他的脸颊。
一瞬间怔住了。
顾平生倒是觉得好笑。
“没逞强。”
他觉得这小姑娘也挺有意思的。
至少比明将夜有意思。
“没逞强你还把妖骨直接给她？你是要显得你很心甘情愿是吧！”
林鱼的话里带着几分怨气。
不过顾平生了然。
“我的错。”
顾平生看向远方。
“还好有乖徒儿在。”
林鱼撇嘴。
“你连妖力都失去了，还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顾平生笑了。
“我可以教你，怎么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复仇，想学么？”
林鱼差点没站稳。
“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
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继续喊师尊听听吧，别犟，乖。”
林鱼总觉得他是在哄小孩。
“那我们去哪里？”林鱼看了眼自己身边渐渐散去的将军府上的亲人，也是有点感伤。
其实将军府本就有些分崩离析的雏形了。
只是那时她的母亲尚在，还能让全府上下都一心一意。
但如今，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说起来也好笑。
林鱼苦笑了一声。
现在无家可归的，倒成了她自己了。
“去剑州吧，那里我还有故居。”顾平生早就想好了退路。
也是从系统提供的资料里整理出来的。
原主本来身为天下最后一只狐妖，自然是四处游历，四海为家的。
留下几处寄身之处也是理所应当。
但顾平生选择去剑州，则是有下一步的安排。
因为剑州也是另一个重要人物登场的地点。
希望自己的算计不会出错吧。
“剑州，那么远？”
林鱼觉得顾平生疯了，“现在你伤的这么严重，还有余力走到剑州。”
“你可以先找个地方帮我买点药草疗伤。”顾平生眨眨眼，“以及，记得叫师尊。”
林鱼一窒。
她的这位便宜师尊，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尤其是如此落魄的时候，反而显得更加清绝。
让人忍不住靠近。
犯规一样的存在。
顾平生的笑意还在面上，也只是打量着林鱼的反应。
也许她根本没有发现，她瓷白色的面颊上渐渐卷起一阵绯色。
可爱捏。
出了皇城，但还是人声鼎沸。
行刑时刻是清晨，如今却是渐渐日头高升，反而是人头攒动之时。
“师尊不怕被……”林鱼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说被调戏？”顾平生很清楚她想说的。
林鱼面色一红，感觉自己有点轻率。
“师尊面容确实清雅，想必也是祸国蓝颜，如今妖力尽失，未免不会被……”
后面的话林鱼就没说出来了。
顾平生笑了笑。
这种事情他能不知道么？
“有么？我觉得自己倒是很普通。”顾平生看看天，澄澈而无云。
“哪有？”
“若是我魅力这么大的话，为何徒儿没有动心？”顾平生一低头，发丝擦过少女的鼻尖。
他身上那股倾向好闻的气息一瞬间将她包围。
她竟然升不出半分抵抗的心思。
就好想，一直沉沦其中。
但是名义上，他还是自己的师尊。
虽然不是自己心甘情愿认的。
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鱼有些迟疑的逃离了顾平生，“师尊先坐，我去帮师尊买点草药来。”
简直就像是一个落荒而逃的失败者。
顾平生看着远去的倩影，嘴角的笑容愈发抑制不住了。
好有意思。
林鱼确实是落荒而逃。
至少她自己是那么认为的。
自己的便宜师尊，看上去好，好茶的样子。
好想……
算了，林鱼平复了一下心情。
在牢狱中无心整理自己的衣物，倒是出了城才发现自己确实有些脏乱呢。
也让自己那个师尊感受一下自己的魅力才对吧。
区区一个男人，哼。
林鱼身为将军府的长女，自然是有钱财在身的。
哪怕是入狱前，也没有被搜查出来。
林鱼揣着兜里包好的银子，先往药铺去给师尊买了几味止血的药草，顺带着买了些能包扎伤口的绷带。
他爱逞强，还不承认。
真是没办法呢。
到头来还是她这个乖徒儿帮他走出困境。
哼。
药材装进了布袋，系在腰间。
林鱼低头一看，一身白衣早就脏乱不堪。
她是无法忍受这样的脏乱。
换件衣物才好。
林鱼的面容洗干净后还是有些花容月貌的，只不过眉宇间，属于将军府的英气更为逼人。
颈腰长腿，也是因从小练剑而为。
她斜斜地随手扎了一个高马尾，更显几分少女的英气。
不再是牢狱里那个挣扎求生的固执少女了。
她可是为了复仇而活呢。
白皙的肌肤沾染上几分水色。
林鱼随手从兰阳阁挑了几件修身的长衣。
她不习惯穿裙，也不喜欢穿裙。
那种麻烦的装饰，不如留给男人。
要是师尊穿了……
林鱼及时打住了畅想。
总感觉想着想着，思绪就止不住飘到他身上。
也许是因为他太特殊？
林鱼说不清。
但现在，似乎只有他是唯一的依靠。
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就好像是曾经的明将夜一样。
也需要他帮着自己复仇。
但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该如明将夜一般伤害他。
那样的话，她与自己所憎恶的明将夜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因为屠龙而成为恶龙。
也不想让他，在受伤一次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只是见了第一面，却偏偏害怕他情绪低落。
林鱼捧起一抔干净的水，刺骨的寒意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这些事情，不如留待以后去思考吧。
先去看看自己的那个便宜师尊，会不会被街边的女人轻薄呢？
正当林鱼准备走出兰阳阁时，迎面却蓦然照进来一抹亮色。
让人难以忽略。
清冷而又温润的女声从她的身前传来。
“请问这位姑娘，你可曾见过，大明上一任的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