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是黑暗的。

只能依靠从两岸旁那绽放的彼岸花中,所散发出的点点光芒才能将其微微照亮。

在那看不到尽头的河岸上,有一叶小小的扁舟,正在缓缓地、缓缓地行使着。

它靠近了码头,按照惯例,船头的引魂铃跳动着发出了入港的信号。

叮铃——叮铃——

“又是你。”摆渡人掀起斗笠,平静地看着那蹲在岸边的白发女孩。

梅在无数影影绰绰、已经近乎失去了自己形状的亡灵之中,是如此的引人注目。她所散发出的存在感,让人不需要如何寻找,便能锁定她的方位。

“距离上次见面......按照你们世界的时间流速来讲,还不到一个星期吧?”町者淡淡地说道,“你这么着急来问也没用,我没有见过你所追寻的那位王的灵魂,他从未踏上过我的船。”

在她说话之际,亡灵们已经在有序地上船了......它们会将约等同于自己灵魂十分之一的「价值」付给摆渡人,这是它们的过路费。

“......”梅摇了摇头,她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她的王。

“衣服。”白毛女孩轻轻扯着黑袍的衣角,缓缓地轻声呢喃道。

“衣服?什么衣服?你是要找衣服?”町者皱皱眉头,“那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从不离开过冥河......”

盯——

梅小姐的眸子虽然柔软,但却似乎蕴藏着一种能将人的灵魂都给看透的力量。

毕竟谁不知道,冥河之上的摆渡人是个摸鱼怪......只要阎王没看住,她就会跑到冥河岸上、甚至是各个世界的狭间中散步睡觉喝酒撸串。

至少对狭间的了解,町者绝对远比几乎与灵界断绝联系千年以上的梅要知道的多的多。因为曾经就是町者告诉她如何从狭间获取各个时代与国家的货币的。

町者面色僵硬,在梅那无机质的目光中渐渐败下阵来。

“好好好!我败给你了!我是知道没错!”町者一挥自己那充当着船桨的镰刀,她指了指自己的船舱,“但你也得看看情况吧!我这里可是载满了乘客喂!我还得工作养家啊!债也没还清!要是我逃了,亚玛撒那度大人可不得杀了我......”

咚——

在清脆的指甲与硬脆物碰撞的声音中,一枚约瓶盖大小的半透明的筹码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到了町者那白皙的手心中。

筹码内「价值」的气息十分浓郁,能够从中感受到约百人份灵魂的「价值」......这已经相当于町者运载千人的灵魂才能拿到的报酬了。

当然,她现在正因自己的过错而在受罚状态中,她的这些正式报酬,都得乖乖上交给是非曲直厅......

“噢——或许我在工作中抽时间小酌一杯,也不是不可以。”瞬间,町者的态度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她嘿嘿地笑着,直接将自己的斗笠连同塑造威严感的黑色“工作服”一并脱了下来扔进船里,露出了她那里面穿着的可爱裙装。

町者那头红色秀发被系成富有活力的双马尾,她有着一双明亮的红瞳,衣着样式是蓝白相间的左衽,有泡泡袖与皱边裙摆作为装饰,脚下穿着高木屐与分趾袜。

除开她那手里拿着的巨大弯镰外,最引人注目的,还当属她胸前那对将前襟给高高撑起的巨大事业线,甚至比本就十分丰满的梅小姐还要大上足足两圈。

“走吧,朋友,咱们换个地方聊。”拿到了“贿赂”的听着十分热情的上前勾住梅的玉颈,带着她沿着冥河岸边在无数曼珠沙华的掩映小道中快步朝远处跑去,“嘿嘿,我倒是有个好去处呢......”

承载灵魂的渡船被町者孤苦伶仃地扔在了码头边,留下一群还未来得及上船的亡灵们,沉默地等待着。

......

哒哒哒——

菜刀与菜板相碰,传出一阵细密紧凑且规律的酥酥脆响。

这是一辆停靠在冥河岸边的带有顶棚窄厅的小推车,它被改造成餐摊的模样,上下间灯火通明、食物的香气闻起来无比的温馨。

闪烁着悠悠烛光的灯笼左右飘摇,番挂着夜雀食堂的招牌的挂旗在幽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老板!来点八目鳗!然后给咱们拿点酒来!......梅小姐,你?......哦。只有我一个人要酒!给她来点热牛奶就行了!”

“好哦。”如孩童般娇小的夜雀老板露出了营业性的可爱笑容,蹦跳间,她那头如樱花般美丽的粉色及肩发上下弹跳,她背后的小小羽翅也随着一开一合。

这间夜雀食堂和它的老板,据说同样是来自于町者的故乡......源远流长、近乎没有尽头的冥河的岸边错落着无数个码头,每一个码头都链接着一方世界。

至于町者的故乡是哪个世界,这就不是梅会去关心的问题了。

一般来讲,亡灵会前往彼岸冥府的是非曲直厅接受阎王的审判;细数亡灵的罪孽后,有罪者会投入地狱接受惩罚,无罪者与在地狱洗清罪孽者则会投入转生之井迎来属于自己的下一世。

而冥府也定下了,亡灵不会在同一个世界转生这条规则。亡灵的上下两世,必然会轮回在不同的世界中。

夜雀老板得到了阎王的允许,所以她才能够在冥河岸边开设这家小小的小吃铺子,似乎招牌菜是八目鳗。

但梅此前从未造访过这里,她十分的怀疑,开在冥河边上到底有没有客人会选择来造访......别告诉她平时只有偷懒的町者会跑过来偷偷喝酒撸串吧?

毕竟不论是生灵还是亡者,都对那代表着绝对死亡的冥河感到本能的恐惧与排斥。

外加冥河周边的时间流速时有波动诡变,就算每次灵界之人想要进入狭间都会不免地能看见冥河的光,但他们都绝不会靠近冥河一步。

除了夜雀老板与町者她们这些“原住民”,或许也就只有梅这种“异类”会主动游荡靠近过来吧......

“咕嘟......咕嘟......咕嘟......哈!舒服!”町者豪饮下一大杯清酒,酒气让她的脸蛋上浮现出一层娇艳的红晕,能看出她大约已经有点醉了,“嗝!老板!再来一杯!”

“好哦。”

啪——

爽极了的红发摆渡人将木质的酒杯拍在摊桌上,此番动静令她胸前的两团硕大都跟着跳动了几下。

咔嚓咔嚓咔嚓——

坐在町者旁边的梅没有在乎那酒品不太好的摆渡人小姐......注意力全在食物上的她,正在不停地蠕动着白嫩娇俏的腮帮子,像一只仓鼠一般蚕食着那以小方块串起来的炭烤八目鳗。

酥脆、美味,渗出的点点油花不停地刺激着贪吃的白毛萝莉的味蕾......看来这位夜雀老板的手艺,可能要比梅小姐还要厉害。

“嗝......那什么!噢!我想起来了......”当下的町者哪儿还有那威严内敛的摆渡人应有的模样。她呵呵傻笑着,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梅那十分娇小的背部,“你是想搞点衣服?”

“哼哼,那你可就问对人了!”町者骄傲地单手叉腰,她似乎对自己总是从重要的工作岗位偷跑去狭间玩儿的摸鱼之举感到很自豪,“别的世界怎样怎样就不提了,反正估计你也不方便去......就说说你那旮沓地儿的狭间吧。”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于是,梅便从摆渡人口中得到了她所关心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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