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在另一个世界。】

暮色议会的大厅里,坐着三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坐在长座的正中间,他须发灰白,带着金色的头环,眼神中充满着智慧。

左手边的男人衣着讲究,夹着单片眼镜,身材健壮,整齐的牙齿洁白结实,一直有着自信的微笑。

而右手边的男人不太一样,他显得瘦弱不堪,皮肤紧贴着骨骼,眼看着快要被肋骨刺破,呼吸如同风中摇曳的烛光,随时可能熄灭。

那个健壮的男人开口了。

“瑞恩,你要知道我们不是针对你,而是你冷静下来想一想,你提出的这个方案简直荒唐可笑。”

“班尼。我的学术研究你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我只是想知道——”

瘦弱的男人眸光暗淡,他盯着正坐的老人,看着他金色头环散发出的光芒。

“老师,连您也不能认可我的观点吗。”

老人摇了摇头,那一瞬间瘦弱男人的双眼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我知道您是对的,我早就知道我的学术不可能一文不值!”

“可我不能允许你的研究出现在暮色议会中,瑞恩。”

班尼僵硬的面色舒缓了过来,他再一次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

“凭什么!老师,您凭什么要否认我的成果!”瑞恩的瞳孔撕裂着要瞪出眼眶,他愤怒的大吼着。

“我明白了,因为他是您的孩子,所以才要这么做的。”瑞恩指着健壮的男人咆哮,老人痛苦地低下头,金色的头环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瑞恩,你听我说,你的研究究竟是在为谁服务的?”

【默尔索托皇家学院,现在。】

“导师,您听我说,您认为魔法是在为谁服务?”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

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露安得表情冷静了下来,她脸上充满了失望。她耷拉着头,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面前的露安,会走上一条和我相同的道路吗?

我心有不忍,于是我做了一件违背本意的决定,甚至影响到了她和我的未来。

地下的一处安静的实验室里,少年对着妙龄长女,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话:

“魔法本身就是一种奇迹,而我们都是奇迹的创造者。你不必去弄清你所学到的学识是不是魔法,只要它诞生,我们就满怀感激地收下这份世界赠予我们的礼物。这样可好?”

仿佛电流划过内脏,露安的表情由惊讶,再到呆滞,随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清明,难以言喻的喜悦瞬间依附上了她的全身。

她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都在欢腾雀跃,我没有反应过来,热风突然仰面而来。

下一刻,露安已经紧紧将我搂在怀里。她热情地轻吻我的额头,这使我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

“里,我真的太激动了。”当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又变得不自在了起来。

把我放开之后,有些羞赧地站在一边。露安的这副表情和她先前的形象简直天差地别。

“是的,我们没有必要去要求别人的认可。里,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样,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只懂得损人的腹黑家伙。”

那我以前得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啊。

“我不打算把我最近写的关于这种特殊的魔法论文提交出去了。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观念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她欢呼雀跃,比起刚才精神多了。

“不过里,你是不一样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这个方法教给你,要是想学的话,等我的课结束之后再来这里找我就好了。”

“毕竟,这份能力终究不是靠我自己,而是母亲留给我的。”她像是自言自语般无声的诉说。

“占用了你不少时间了,你也好好休息吧。”露安收起桌上的手稿,用白色的手套抚摸了我的额头。

“导师,您也是。”

“放心,我之后也会多注意我自己身体的,毕竟里你帮了我不少忙呢,明明只是我的学生却在关心我。”

从露安的实验室离后,我停留在了刻有我名字的实验室大门门外。

起初的兴奋渐渐冷却,接替了他人人生的罪恶感开始从心底浮现。

可恶,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大门自动开启了,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接近。我愣了一下,把纷扰的想法丢弃。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挽救和弥补。至少,先作为洛姆里,按照他原定好的人生轨迹,不出纰漏的走完一小段人生。

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研究出归还他灵魂的办法吧!

我逐渐想通了一些事情,迈入了属于“我们”的实验室。

来到了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安静的环境让我如同乳燕归巢一样。和露安的实验室格局相差无几,但是收拾得极为整洁,就连放在案板上材料的也被整齐地叠放在一起。

桌子上的炼金瓶瓶罐罐好像也换了一批崭新的容器,没有任何残留的痕迹。看到了这一切,我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少年的优秀即便是严苛如我也不由得赞叹。

还是看看原主留下来了什么吧。这般想着,我将手探入衣服里层,寻找着能够代表身份的物件。左侧的口袋里是一些纸巾,还有一个怀表。

我抚摸着粗糙的金属表面,怀表突然弹开,在外壳的内部绘制着一位容貌旖旎的贵族女性,或许是这个男孩的亲人。

腰部这是什么?我尝试着扭转身体,却感觉卡在了某个硬物上,少年的服装结构有些复杂。费了半天劲我才勉强解开衣服的领口,也不知道这个衣服是怎么设计的,只是几根绳子就把衣服绑得严严实实。

我先把怀表放在桌子上,然后把长袍脱下,靠在椅背。里面的单薄的衣服很是奇特,皮质的绑带只是覆盖了肩膀和腰部,胸口全部裸露在外。我轻轻地提拉,这就是刚才感受到的硬物了。当我将它翻过来的时候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凶器?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是一把有些陈旧的匕首,夺去我目光的是匕首握柄上染血的掌印。我抽出匕首,刀身上还有残留干涸的血迹。该死,这个少年为什么衣服内衬里会有这种东西,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麻烦死了,哪里会有水可以给我用呢。”我压抑住脸上的不愉快,都不用思考,我现在肯定是一脸丧气的表情。

“少主,原来你在这里——”没来由传来的细小声音从我耳边响起,本就精神紧绷的我差点没跳起来,膝盖重重地磕在了桌角,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回过头去,一个黑色头发的少女毕恭毕敬地站在我的身后,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出现在这里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用力地遮蔽着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把匕首往怀里揣。脸色羞红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少女,有些没底气地问。

这不是我的实验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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