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烨与宇文芷蝶告别后，就背着似乎是睡着的小狐娘，独自回家。
“做噩梦了吗……”
小狐娘绯色的眼角残留着泪滴，秀眉紧促，似乎是受到了噩梦的侵袭，小小的萝莉躯体微微颤抖，惹人怜惜。
坐在公共长椅上，江烨并没有着急回家。
便宜妹妹应该等候良久了吧。
“涂山芸……”
“你和她究竟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忍不住轻抚着小狐娘略带红晕的脸颊，目光错愕间就像是在抚摸着空气，触感是如此的不真实怪异。
就像是在消失一样，就像是逐渐离开于了无牵挂的世界，在最后消失之前，似乎也只差了一句离别。
深深的凝视一眼，回家的公交短暂停留，匆匆而过。
他还没有上车。
……
在记忆中，涂山芸知道自己是有一个妹妹的。
妹妹生来病弱，病恹恹的，还有点呆傻。
可就算是傻孩子，父母也并没有放弃她。
可就算再怎么爱护，也难逃病魔的折磨。
妹妹从小就没有情感，就像是个机器人一样，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
直到有一天……
涂山芸惊讶的察觉到妹妹的心中之气，兴许是一母同胎，心有灵犀。
涂山芸可以听见妹妹的心声。
“要是能像狐狸姐姐一样，可以去幼儿园就好了。
原来自己在妹妹眼中，是只粉毛傲娇臭狐狸啊。
“幼儿园里一定有很多朋友吧？这样狐狸姐姐就不会孤单了……”
涂山芸愣了愣，还是小孩子的她并不喜欢上学，可自从那一句话过后，涂山芸不再抗拒规矩繁多的幼儿园，并将每天发生的事情，都如一倾诉给躺平在床的妹妹。
“真好呢……”
“要是云儿也能像狐狸姐姐一样就好了。”
涂山芸听后，心中略微有些愧疚。
原谅她说谎，外面的世界并没有那么美好。
就算是小孩子，也会有很多烦恼。
可涂山芸只会捡好的方面诉说，妹妹已经如此艰难了，就别让那些晦暗与烦恼，来折磨她那本就脆弱的心灵了。
可直到有一天，涂山芸已经上小学了，是个可爱的小萝莉了。
依旧是像往常一样诉说着日常的生活，可妹妹的心声却发生了变化。
“狐狸姐姐……”
“我好想去死啊。”
“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有负担了吧？”
涂山芸心神皆颤，那时候她并不明白死的具体含义，只知道妹妹要是死了的话，她会伤心难过的。
“狐狸姐姐不要伤心难过，一直这样没有意义的活下去，只会造成彼此的负担。”
很难想象妹妹当时的心境，涂山芸之后闷闷不乐好几天。
虽然父母依旧在为治疗妹妹的费用而感到头疼，本来富裕的家庭也越来越拮据，直到日后的捉襟见肘。
涂山芸会带着妹妹一起在小区附近走走，推着她，自顾自的诉说着平时的趣事。
“狐狸姐姐……”
“云儿能在阳光下死去吗？”
“也好过躲在阴影里活。”
“这样……家里就没有太过负担，狐狸姐姐的学费也就有了着落了吧？”
妹妹心声却是温暖洋溢，似乎死对于她来说只是再也听不见声音。
虽然有些遗憾，再也听不到了狐狸姐姐的声音。
可如果累赘的自己，又成了狐狸姐姐人生旅途中的拖油瓶，夺走她本该有的人生轨迹，那还不如被病魔了结生命。
至少……
在死之前，她的记忆中，狐狸姐姐，永远是开开心心的。
永远愿意将心中的趣事分享，将烦恼独自一人承受。
她不想最后的记忆里，留下狐狸姐姐悲惨的面容，对她这个拖油瓶心声裂痕，再也不愿意将趣事分享，从此一刀两断，决裂如斯。
所以，在最后的记忆里死去，是涂山云的归宿了。
她这个拖油瓶妹妹……已经连累狐狸姐姐太多太多了。
作为姐姐的涂山芸强颜欢笑，她不想将悲伤传递给妹妹，就像是妹妹不想将不幸引给她一样。
妹妹恶化的病情，让本就拮据的家庭雪上加霜，甚至连涂山芸下学期的学费都没有了着落，只能放弃优质的教育资源，转到老家村镇的小学。
涂山芸将一切都听在心里，却无能无力。
现实就是真实的一巴掌，你除了感到疼之外，所有的屈辱皆是自讨没趣。
依旧如往常一般，涂山芸在放学之后，便会推着妹妹在家附近散步谈心。
依旧如往常一样，将一天的趣事倾诉，只希望妹妹能够开心一点，能够放弃那危险的想法。
从那之后，妹妹便没有再生出想死的心思，涂山芸也渐渐忘记，直到有一天的深夜里，她清晰的听到了妹妹的哭泣，与那盎然的死意。
“狐狸姐姐，我好恨你。”
“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人，不是你？”
像是梦呓般的心声让人悚然一惊，涂山芸心神皆颤，无语凝噎。
是呀。
要是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该有多好？
这样妹妹就不用如此的自欺欺人。
心中说着刻薄的话语，想恨的人并不是狐狸姐姐，而是依然苟延残喘的自己。
她早就该死了啊。
像是个植物人一样，除了狐狸姐姐之外，本就没有给家里留下幸福的记忆，她不明白为何父母依然坚守如初，哪怕自己刻意表现的厌恶情绪，狐狸姐姐也依然不离不弃。
渐渐的，躺在病床上，于深夜里自暴自弃的妹妹逐渐有了答案。
家，人。
需要血缘为基础，情感为纽带，一直联系纠缠，直到任何琐事都斩不断。
可就是她，却拖累了一家人，那找不断的信念，害得一家人一贫如洗。
可如果放弃治疗的话，妹妹变会命不久矣。
妹妹心中已经有了结果，父母与狐狸姐姐，是不会放弃她的。
可是她呢？
她却选择放弃了自己。
不能再拖累下去了。
一家人已经到了极限，而她也快要到了极限。
一身的病痛在早就不堪折磨，要不是有了狐狸姐姐的牵挂，她早就想一走了之。
之所以坚守到现在，没有放弃心神，让病魔趁虚而入，皆是因为有家有人，有温暖还有爱。
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可这份坚守终将落下帷幕，病魔即将迎来最后的收割，她的气息也细若游丝。
“妹妹啊。”
“要是躺在床上的人……”
“是姐姐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