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西娅坐在他的身边,抱着膝盖,眼睛哭得通红。两人就这样无言靠着大石头坐着,不发一语。
高等魔族的少女此时已经不再需要亲自控制火焰了。她走到二人身边,像个好奇宝宝那样围着他们不停打转。
“我说啊......你在干嘛?”
被她那饶有兴致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威尔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我在观察你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摸摸看。”
“......你之前摸的时候可没有像这样征求过我的同意。”
“那时是我不对。特蕾西娅说,人类之间进行这样的接触是需要经过彼此同意的。我可以摸吗?”
“......只要你不要摸到奇怪的地方就好。”
得到允许,少女面露喜色地跑到威尔的身旁坐下。或许是看惯了特蕾西娅的哭相,她半分妩媚半分诡异的微笑让威尔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但怎么说都还是比她化身成海盗头领那时堪称恐怖的表情有人情味多了。
这也是特蕾西娅所说的“奇迹”的功劳吗?她应该是读取了这位魔族的思考和感情,并改变了她的某些想法......事到如今,威尔已经不得不将这些先前在他看来完全是异想天开,胡说八道的事情视为现实。毕竟在这短短两天里,他既亲自引发了无中生火的超自然现象,又亲眼目睹了一个人类少女模样的“魔族”把一群技巧娴熟的专业杀手在眨眼之间大卸八块。就算再加上一个像是个人独有的特异功能一样的奇迹,也已经不会再让他感到无法接受了。
“我说啊......”尽量忽视掉少女柔嫩的双手在上半身摸来摸去的感触,威尔开口问道:“你真的只要做这种事就感到满足了吗?”
“什么意思?”
“你救了我们的命,我却烧了你的寨子......还有你的那些手下,恐怕也被杀了不少。”
回想起那个收藏着众多服装服饰和书籍的帐篷,威尔觉得那些应该都是她长期以来从人类的手里收集到的战利品。如今那些东西已经被付之一炬。她回去发现的时候恐怕会大发雷霆。与其之后再被追上来像那些杀手一样被用小石头扔爆脑袋,不如趁着现在告诉她看看会不会被她谅解。
“你烧了我的东西啊......那你就要付出一些代价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做牛做马也会赔给你的!只是拜托你不要杀我......”见少女的脸色阴暗下来,威尔吓得赶忙道歉。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马上就被救命恩人杀掉这种死法也太滑稽了。
“那......我要再摸里面一点。”
“哈?等下......”
还没等威尔反应过来,少女的手就从他上衣的衣领间伸了进去。她的手仿佛一条滑腻的鳗鱼,在他的胸膛上下摸索。虽然他深知她是瞬间就可以把他捏死的人形怪物,但顶着特蕾西娅那完美无缺的脸,他还是感到了身体的某些地方产生了反应。
“咳......咳哼!”
他一转头,特蕾西娅正望着他,满脸通红地清着嗓子。
“你们在干什么呢!”
“你听我解释——”
威尔刚想对这饱含既视感的一幕作出申辩,但却马上想到自己根本没有申辩的理由——自己才是被强迫的那方,他干嘛要解释呢?
“夏蒂萝塔小姐,请你不要再顶着我的脸做这种不知羞耻的事了!”
特蕾西娅红着脸大叫着拉开被她称作夏蒂萝塔的少女的手,然后对着威尔指责道:“威尔先生你也不要就这样一点反抗都没有!只要你和她好好说的话,她会听的!”
“夏蒂萝塔‘小姐’?”得知名字并不让威尔感到意外,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特蕾西娅称她为“小姐”。他本来以为,这种高级生物形式应该没有固定的性别才对。
“夏蒂萝塔小姐是高等魔族当中一种比较稀少的个体——影魔。他们是有人类认知意义上的性别的,同时他们也拥有能够成变幻其他生物的形体的能力。”
“这么说,你见过她的本体了?”
“我没有见到过......这是我的奇迹告诉我的。”在向威尔解释过后,特蕾西娅严肃地望向夏蒂萝塔,“总之你如果还要继续用我的样子,就不许再做类似的事了!”
“好嘛......”夏蒂萝塔一副像是受到父母训斥的孩子一样露出有些委屈的神情。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啊?”看着夏蒂萝塔一副像是受到父母训斥的孩子一样委屈的神情,威尔不禁感到一阵愕然。特蕾西娅究竟是怎么让一位杀人不眨眼的魔族这样对她言听计从的?一只大象难道会畏惧几只蚂蚁吗?
“而且!你最好不要完全变得和我一模一样!你这样让威尔先生会误解......不对!是他会不知道该怎样辨认我们了!”
虽然不知道特蕾西娅为何会露出害羞的神情,但威尔觉得他还是能够分辨两者的。因为即使两人的模样找不出差别,但气质和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
“唔......不能和你一样吗......”夏蒂萝塔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然后杵着腮帮子开始冥思苦想了起来。然后在威尔的眼中,她的脸颊形状,头发长度和身上衣物的颜色就开始不断地改变。她的脸一会拉得像是一匹马那样长,一会又缩成像是一颗栗子那样小。忽长忽短的头发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托在半空中,看起来分外惊悚。
在威尔咽着口水看了好半天之后,她外表的不断变形才逐渐停止,确立为一个不变的形状。虽然还是特蕾西娅的脸,但已经可以看出和之前有了一些不同:原本碧蓝的眼睛现在成了鲜血般的红色,淡金色的头发也变成了和月光一样的纯白。原本在特蕾西娅头纱上是蓝色的那朵蔷薇状的装饰小花,在她的头纱上则变作了一朵通体全黑的玫瑰。
“现在可以了吗?”
夏蒂萝塔看向威尔与特蕾西娅二人,嫣然一笑。

(夏蒂萝塔·希维尔,本书的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