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刺骨,大雪封天。

视野被白茫茫的颜色填满。

风雪中,站在墙头的我,隐隐听见下方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呐喊。

“后面——!!

“娜娜,你后面——!!!”

我猛地回头,看到一根纤纤玉指穿过茂密的雪花,向我眉心点来。

“神下位·霜灭。”

“等,等等......不要!!”

蓦然睁眼。

一头冷汗。

是梦......

“呼。”

我躺在床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几根发丝沾了汗水,在额前弯弯地湿成一绺,有些痒。

我伸手去拨,然后碰到一样东西。

欸?是什么?

我摸了摸。

日。

一只脚丫子。

赛莉娅这家伙睡觉不老实,不知怎么睡颠倒了,把脚睡到我脸上了。

好恶心。

虽然白白的,嫩嫩的,不臭反而香香的,简直是食品级,但再怎么说也是脚丫子啊。

我厌恶地把她的脚从脸上拿开,接着坐起来,抓了抓头发。

睡不着了。

窗外透进绯红的月光,从地上蔓延到床上,又蔓延到赛莉娅身上,将她白皙的胴(喵)体映得略微有些红润。

很美。

美极了。

只是不着片缕的大字型姿势,看上去不太雅观。

她睡的很甘甜,呼吸安静而均匀,脸上挂着若隐若现的微笑,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嘿嘿......就让我,亲一口嘛......我来了呦,么么......”

“......”

凭什么你做的是春(喵)梦,我做的就是噩梦啊喂!

看她那副美滋滋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

“啪!”

无情铁掌,扇在屁股蛋子上。

“欸?欸??”赛莉娅惊醒了,茫然地看着我,“怎么了?怎么了?”

“没怎么。”我气哼哼道,“你这睡姿我看了不顺眼,给我起来重睡。”

她迷迷糊糊地,把身体调正,摸摸我的头说:“睡吧,乖,呼呼——”

“......”

“啪!”

无情铁掌,梅开二度。

“欸?啊??”她再次惊醒,“咋了咋了?”

我鼓着腮帮子说:“我睡不着,你也不许睡!”

“唔......”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接着往我怀里一倒,小脑瓜在我胸前蹭了蹭,“那好,我陪你,一起失眠,呼呼——”

“......”

又™睡着了。

说好的陪我失眠呢?

哼,没心没肺的死女人,臭女人。

我叹口气,把她从身上挪开。

随后我下床,披上一件衣服,推门走出房间。

............

深夜的城堡,万籁俱寂。

我端着一根蜡烛,顺着旋梯来到顶楼。

天台上,在一片花卉中间有个简易的小木屋,那是赛莉娅给板牙搭的小窝。

透过木屋窗口,我看到板牙躺在一块棉垫上,睡的正香。

水盆里没水了,我帮它接了点水放进木屋里,然后走到天台边缘,趴在栏杆上,懒懒地望着月色。

过了片刻,我唤道:“绯红视界。”

“小主人,我在。”

“帮我定位......定位‘兔子’吧。”

“是。”

魔镜用磁性的嗓音回应道,然后显示出一副画面。

兔子前往的地方,是希迦尔帝国的首都,奥罗城,光明圣堂的所在地。

到了那里之后,他一边开展生意,一边伪装成光明女神的信徒,试图尽快与教会接触,以形成商业上的合作关系。

考虑到教会里魔法师比较多,他选的是魔法材料这门生意,由于资金雄厚,短短一个月不到,他已经在当地开了好几家门店。

奥罗城和图萨茵之间,有好几个小时的时差,此刻画面里是白天,兔子穿了一身人模狗样的贵族装束,正在光明圣堂内做礼拜。

礼拜结束,其他信徒纷纷往出走,兔子却上了讲经台,往募捐箱里塞了一沓金票。

一个穿着神袍的老头进入画面,走到兔子身旁,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达达利亚阁下,愿女神的圣光照耀你。”

达达利亚,是兔子在那边的假名。

兔子也画了个十字,神态谦卑地说:“枢机主教阁下,女神的圣光会照耀我们所有人。”

咦,这不起眼的小老头,居然是枢机主教。

能受到枢机主教的亲自接待,想必兔子每个礼拜捐的钱都不会是小数目。

我想着,继续盯着魔镜。

这之后,两人没聊什么有营养的话题,只是互相恭维了几句,兔子就告退了。

魔镜里,画面跟随他出了教堂。

“别动。”我命令道,“不看兔子了,给我锁定那个枢机主教。”

“是,小主人。”

画面重新回到教堂。

送走兔子后,主教从正厅的后门离开,顺着走廊来到一间书房。

他在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白纸,用羽毛笔蘸了蘸墨水,低头开始写字。

我问魔镜:“能看清他在写什么吗?”

“能。”魔镜说,随即将画面对准那张白纸,进而放大。

只见枢机主教在纸上用希迦尔文写道——

「教宗殿下,展信安。

最近以来,光明圣火熄灭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仍没有全面消除,针对黑夜的调查也迟迟没有进展。

面对这种情况,属下考虑,应当伪造一场圣火重燃的场面,以稳定住信众的情绪,不知这一举措是否得当,特书此信征求殿下意见。

另外,还有一事要禀奏殿下。

艾洛娜失败了。

行动当天,耶弗斯坦王国边境,有人观察到四魔城从冰封中解冻的场景。

好在艾洛娜本人也已殒命,属下为此甚是松了一口气。

一旦她察觉到是我们在利用她,后果将不堪设想,而那个灵魂,如果她问起来,我们也没法交代。

毕竟光明圣火可使灵魂不灭这种事,是属下为了拉拢她而编造的谎言,每每考虑到这个谎言随时有可能被拆穿,属下都寝食难安,为当初的鲁莽和愚蠢感到后悔。

幸运的是,一切都过去了。

艾洛娜虽没能按我们预想的那样,给四魔城带来足够的麻烦,但至少这颗雷已经永远从我们身边拔除了。

她的行动,魔族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而且从长远来看,这次事件过后,屈居冻土的魔族会产生环境危机感。

在不远的未来,估计他们会重新兴起“夺取一块宜居之地”这种想法,而只要他们敢于开启战端,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这样看的话,艾洛娜尽管失败了,却不能说毫无作用。

只是相比这颗棋子的长期埋伏,这样的作用显得有些得不偿失,此乃属下唯一的遗憾。

属下此次要禀奏的,就是这些。

此致。

敬礼。

希迦尔帝国奥罗城光明圣堂枢机主教卡维斯,于黎明纪853年11月7日书。」

搁笔,折叠,装封,盖上火漆,随后卡维斯喊道:“书记官。”

一个人进了书房,颔首说:“主教阁下,有何吩咐。”

“把这封信发往联合教国,送到教宗殿下手里,走绝密渠道。”

“是,阁下。”

书记官拿着信封出去了。

卡维斯靠在办公椅上,长出了一口气。

突然,他抬头扫了一眼空中。

随即他摇摇头:“奇怪,总觉得好像被注视着,是错觉么......”

并不是呢。

这一刻,我看着画面里的卡维斯,冲他挥了挥手。

“你好啊,主教阁下。小女这厢有礼了,嘻嘻。”

魔镜说:“小主人,他是听不见的。”

“知道啊。”我舔了舔嘴唇,“我只是忍不住想打个招呼。”

“因为他啊,告诉了我很多事情,他这么诚实,我好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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