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头顶还覆盖着正翻涌的乌云。

彼方的希望,携带记录他们名字的尾巴,从南到北,坠到山脚,烧起来了,仿似要烧得一点不剩。

建立在残垣之上的漆黑宫殿,坐着一位身披斗篷的老人家,他从宫殿上方破开的口子里望到盛况空前的火势,眼眸里久违地充斥一丝疯狂。

结果……上天降下骤雨,希望未灭,是天意,又是谎言。

老人家失望一叹,干枯手掌一挥,头顶只余星光灰暗。

“线索没了。”他低头看着森然台阶之下低头的男人,幽幽说道,“应该是走了……”

男人没有回话,因为时机未到。

果然,只听老人家继续扯着嗓子说道:“其实也不用管,这么些年,那小孩儿早就被我们研究透了。”

“所以……我等不及了!等不及了!”

他上身前倾,身坐于黑座椅上,却已至跌落边缘,黯淡光芒照亮了他干巴巴的皮肤。

“世上怕是没人记得了吧?”

男人知道终于是在问他,拿出怀中的一柄剑符,点头道:“愚蠢世人只识剑山,殊不知是剑山背信弃义自立门户,咱们才是……”

“不……”老人家抬起仿佛要散架的五指,“思定硬要站到天下苍生一边,如此,当我等重现江湖,他必以天下之势将我等讨伐。”

男人用食指摸了摸手心的剑符,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这剑符的确与曾出现的剑山剑符相似,但如若加以细致观察,便可了然,剑山剑符剑柄稍粗,而此剑符剑身稍粗。

“你知道,我从来不惧汇聚到一处的乌合之众,沉寂上千年,我只怕一个人还活着。”他冷冷地笑了两声,令人后背发凉,“但我得到消息,他要死了。”

“也许……”

“应当不是引鱼上钩的饵食,算上年头,他也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总主……”

男人还是觉得组织太早暴露并非上策。

“三生果就在眼前,你要我怎么等?!我要她们死!我要剑霄死!我要跟剑霄有关的东西全都消失!”

“实在……不能让她们太过成熟了……”

男人无奈说道。

“丑奴儿”——组织最初的名字。

那是自天域遗留下来的故事。

组织的建立者,也就是眼前这位时代老人,热爱着一位相貌寻常到底的女孩子,虽身份低微沦落为他人家奴,但他被女孩的朴实内心所吸引。

他爱上了她,她却爱上了他。

可以想见,女孩是剑霄众多追随者之一,可唯独自卑于自己的面容。

整日郁郁,一夜白发。

一晚,她怀揣自己的美梦奔赴天国。

之后,他找到春风得意的剑霄,单纯愿她安心离去。

但是,他把她忘了。

“我的生命里好像……没有出现过她的身影。”

从虚伪男人的尴尬表情里,很明显看到这句话。

自那之后,他便成为了剑霄最弱小的敌人,时至今日,仇恨已衍变为令她入睡的安眠曲。

等他把那个男人的美好世界彻底摧毁,那才是“曲终人散”。

……

这一故事,老人家很意外地讲给了身为自己心腹的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老人家肌肤龟裂的手指,命不久矣?他深知这是假象。

“流言说,他与一位京都的贵人关系极好。”

他低下头,禀报道。

“是三生果?”

“不,应该不是。”

她有位容貌近似的妹妹,三生果不会出现那样的状况。三生果,独一无二。

老人家歪着头看他,突然嚷道:“哼!贵人?就算稳坐京都的王后,也阻止不了我。”

男人相信总主的实力,严肃说道:“总主之前的吩咐,小人尽快去做。”

刚准备转身离开,并悄悄长舒一气,老人家却叫住他:“那个女人啊,女人……”

是在说与自己关系暧昧的她?

男人问道:“总主要她怎样?”

身居囚笼,怪他无力保全天真的她。

“一旦她有异样,可以直接把她……”

“……小人明白。”

“退下吧。”

信仰不同,又或许女人对于局势的误判,造成对于他的过度控告,最终导致招来杀身之祸。

走出戒备森严的宫殿,天边悬挂着几粒星辰。

“又来献殷勤了?”

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男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女人。

火辣辣的身材也彰显了来者不拒的内心,很漂亮,漂亮至极,于是,他很喜欢。

与老人的对话,差点让他迷失了魂灵的寄托,是这女人把他唤醒了。

“总主啊……最需要的是我。”

黑裙女人翘着下巴,袅袅走进那条令他呼吸困难的漆黑隧道。

继续着,她蠕动的唇,再次敬献午夜的热情。

好胜心下,她完全错过了他既悲伤又温柔的眼神。

她进去之后,这空间又恢复永远的沉寂。

真是可叹的宿命!

……

那段路,两人跑了有段时间。

庙门是开着的,修晨心想应是有人提前在此避雨了吧。

“师哥!”

濡湿的身体跳到他的怀里,啪啪响不停。

除此之外,钟离也在屋里坐着。

她与他对视一眼,随后,居然高兴地笑了。

在不看状况的雨水肆意泼染下,她们都不如平日的和谐状态。

最不该的是,这一幕被一位男性收入眼底,不,暂时是两位……

但害臊归害臊,荼静姝也慢慢走到钟离身前,冲她行礼。

“师弟……”

她的声音小得只有荼静姝能听到。

“师姐……”

他努力地去刻意遮挡去友善欺骗。

“我明白,他没发现就好。”

她又笑了,好看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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