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卦老儿把玩着手中的万年仙龟，饶有趣味的来回打量柳凤鸣苍白的脸色。
他说的“亡”只不过是凡人之躯绝气身亡，仙人本身会重新回到仙界，恢复仙人之躯。
除了诛仙台或者受到妖魔重创，世间没有多少力量可以直接摧毁凝聚了修为的仙家仙脉。
“无妨，附近的妖魔已被我降服。此处的妖气消散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吸引其他妖魔。”
柳凤鸣闭目收敛逸散的仙力，这才感觉烧心灼肺的痛苦稍减了几分。
没有灵智的低等妖魔只有屠戮的本能。
它们会如同趋光的蛾子聚集到阴暗潮湿、妖气浓密的地方。
如果不及时清理妖魔，等到妖魔形成聚集之势，事情就会变得棘手无比。
今天的陌谷村就是这样的例子。
村子常年人烟稀少，人气不足，镇不住蠢蠢欲动的妖魔。
加上此地处于荫庇的洼地，阳光难以长时间照到村子，喜阴厌阳的妖魔便鸠占鹊巢，越聚越多。
妖魔的邪气对凡人而言看不见摸不着，但它会造成实质上的破坏和污染。
陌谷村表面看起来没有异样，实际村子的水脉受到妖魔的影响，妖魔邪气已经渗入地表之下。
毫无修为护体的人类喝了带有妖魔邪气的水，轻则身体出现上吐下泻等排斥反应，重则邪气入体一命呜呼。
庄稼也是具有灵气之生物，受了妖邪的侵蚀，自然会从根系腐烂，最后整株枯萎。
现在妖邪已除，陌谷村水脉的妖魔邪气不久之后就会自行散去。
这里的老百姓终于能喝上干净的水了。
“卜卦老儿，我很早之前便唤了你下凡，怎么时至今日才来报道？”
“唉哟哟，柳上仙可错怪老身了。”
只能够着柳凤鸣肩头的卜卦老儿笑着连连摆手。
“柳上仙怕不是忘了，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天地的时辰不一样啊！何况老身不是下凡渡劫，本不应该参入凡尘，岂能说来就来？”
卜卦老儿说得在理。
像柳凤鸣这样以谪仙的身份落入凡尘的仙人是极少数。
其他仙人万万不能随意下凡，否则就是犯了天条戒律。
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卜卦老儿既是受了柳凤鸣的呼唤，又是受了天庭的旨意。
仙界也察觉人间近些时日妖魔频起，于是准了卜卦老儿下凡找柳凤鸣，视察人间的妖异情况。
“此次唤你下凡，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柳凤鸣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朱砂的长条形符咒。
这是上次见到彼岸修罗时拿到的。
为了揭下这张薄薄的符咒，那会儿他不得不费了一番力气。
光是这一张符咒就够难解开了，更别说困住她的满屋符咒。
如果不借助外力，即便是他也无计可施。
不解开符咒就无法解救受困的情劫之人，无法推动他们之间的渡劫缘由。
无奈之下，柳凤鸣只好唤来仙界的帮手，试问有没有什么启发。
卜卦老儿接过符咒，翻来覆去端详了半天，最后只是摇头叹气。
“这符咒没有半点仙力，显然不是出自仙家之手。听闻人间宗派林立，或许是哪个有点修为的凡人走了歪门邪道，搞出这种不伦不类的玩意。”
“你说的这些我早已觉察。你不能用仙龟卜上一卦，看看深处的缘由？”
“哈哈哈，柳上仙说笑了。花开花落自有时，世间因果皆定数。从来不是老身用仙龟卜卦，而是仙龟借老身之口述说因果。”
卜卦老儿担心柳凤鸣不信似的，抬手将那巴掌大的仙龟递给他看。
原本探头探脑的仙龟触到柳凤鸣的目光，竟然默默把头缩了回去，显然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仙龟不赏脸，说明时候未到，老身也无能为力啊。”
“唉……”
既然如此，柳凤鸣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仙家就是这样，个个都是因果谜语人。
别问，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
“柳上仙莫急，老身还有一道新的卦象。”
“何事？”
“秋风起，阳麟灭。”
卜卦老儿轻飘飘的一句话，柳凤鸣却惊得猛一回头。
“这是何意？”
“根据卦象，阳麟有恶龙潜首。恶龙登顶之日，阳麟覆灭之时。”
卜卦老儿的话说得不明不白，柳凤鸣难得面露着急的神色。
“那恶龙身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喏，卦象指向阳麟的龙椅，说不定是凡人的储君出了问题。”
“可否再说得详细一些，恶龙究竟所指何人、何物？”
再问，卜卦老儿又摇头了。
“卦象言尽于此，老身读不出更多涵义。仙龟不多说，柳上仙也莫要多问。”
卜卦老儿收起仙龟，继续说道：
“老身此行凡间，为的是勘察妖邪动向，不知仙龟为何要给老身这种毫不相关的卦象。所以老身斗胆猜测，这是仙龟给柳上仙的提醒。”
见柳凤鸣一脸急色，卜卦老儿又笑道：
“凡间的兴衰轮回跟仙家没有关系，柳上仙何必怜悯凡人。凡人的阳寿最多百余年，对仙人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刹那。”
“我虽位列仙班，此世亦是肉体凡胎，怎能说我与尘世无关。凡人的悲剧多是因为无法预见未来，我既然知道危机将临，怎能袖手旁观？”
“嚯嚯，看来这果然是给柳上仙的卦象。或许这也是渡劫的过程，唯有祝柳上仙一切顺利。”
腾腾白雾凭空出现，卜卦老儿的身影逐渐模糊。
“等柳上仙渡了劫难，记得请老身到你的药园喝杯茶。”
笑嘻嘻的小老头遁了身影，杂草丛生的山林只剩下柳凤鸣一人。
卜卦老儿看起来没个正型，其实他的修为全在仙龟上，是个相当厉害的仙人。
在卜卦的本领上，若卜卦老儿自称第二，天地之间没人敢称第一。
卜卦老儿只会将卦象告知有缘人，这次的卦象估计跟他柳凤鸣脱不开关系。
如果卦象的线索藏在皇宫，而且还和阳麟最中心的圈子有关，事情可就不是他隐居在竹间仙居能够解决的。
难道他真的要想办法入宫，投进凡人暗潮汹涌的名利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