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强烈的饥饿感没有因为进食而有所好转。
尽管如此，秉持着不能暴饮暴食的原则，李林还是停下了往口中继续塞食物的动作。
然而随着饥饿感一起上涌的还有大脑传来的疼痛。
依照还是人类时的经验，这是大脑缺血发出的警告。
难以思考，李林甚至无法回忆起自己回到房间的过程。
而在散乱的食物包装袋与购物小票中央，坐着的是之前那位梦魔，那只玩偶。
不用抬头，李林也能感受到对方冰冷的注目。
“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饿吗？”
玩偶的语气中带着嘲讽，不得不说，李林痛苦的表情着实让这位梦魔的心情变好了不少，甚至就连语速都轻快了几分。
不出梦魔所料，挣扎着抬起头来的李林脸上写满了疑惑。
这就是蛊惑凡人的乐趣所在。
无知而又愚蠢的存在，因为一点点诱惑就会义无反顾踏入涂满剧毒的陷阱，紧接着便是痛哭流涕地乞求神明又或是恶魔的宽恕。
不管是灵魂还是别的东西，凡人都能在这种时候轻易舍弃，这便是魔鬼与凡人利益交换的最后一步。
像是已经看到了李林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场景，玩偶重新挺直了刚才被摔歪的身躯。
“你是梦魔，食物甚至力量的来源都与人类不同，你需要的是人类的精气。”
梦魔并不吝惜为已经变为同类的李林解答食物的来源，不如说这才是梦魔为李林提供一具躯壳的原因。
万事万物都有代价，唯独这份进食的代价是李林绝不可能接受的。
有悖过去的身份，有悖过去的思想，就算李林接受了这种食物来源也没有问题。
那时候梦魔将看到的是又一个堕落灵魂的诞生，在那之后梦魔一样能够完成计划。
无论怎样都是魔鬼的胜利，这就是与魔鬼交易的本质。
只是与梦魔设想的剧本稍有不同，李林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
甚至在听清了食物来源后，李林反倒展开了一直蹙紧的眉头，“就只是精气而已？”
未曾预料过的展开，这一次满脸疑惑的人变成了梦魔，“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不能说是不对，眼前这个凡人的表现过于镇定，以至于梦魔开始回忆起了自己与这个凡人灵魂初见的场景。
刺眼的白色光芒，与其他污秽堕落的灵魂完全不同，而且就漂流在异界裂隙的旁边，就算是瞎子也不可能搞错。
要说堕落的话速度未免太快，以至于梦魔压根就感受不到任何属于魔鬼的快乐。
“嗯，鬼怪有独特的进食方式并不奇怪，这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李林与梦魔考虑的完全不是同一个问题，她现在只想尽快解决掉大脑缺血。
拉开房间内的衣柜，李林的目光瞄向了角落叠放着的一件短裙。
“轻便且便于运动，又能适时地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不错的装备。”
鬼怪考虑问题的确比她更为周到，李林再次向玩偶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而被李林注意到的梦魔则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这位以魔鬼自居的存在已经看到了李林手中拿出的衣物，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战斗”能用上的东西。
这个凡人的适应力比梦魔想象的更加可怕，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梦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去什么地方解决掉食物的问题？”
“既然是要获取精气，那要找的一定得是身强体壮或是身体健康的人。”
李林没有隐瞒“恩人”打算，说话间，她已经换好了装备。
就连穿戴也比想象的简单，只需要将裙子提到腰间，拉好侧面的拉链就算装备完成。
这当中最让李林满意的是裙子两侧两个隐蔽的小开口。
石灰，刀片，钥匙...光是临时能想到的便携武器就有不少。
至于现在，能用的只有学生证，在将薄薄卡片放入口袋的瞬间，她也说出了自己预想的进食场所，“健身房，那里健壮的人最多。”
虽然头痛，李林却没有忽略掉之前梦魔提到的“力量”两个字，这一次进食是一种尝试，“所以，你真的不需要吃点什么吗？我大概很晚才会回来。”
“人多，很晚才会回来？”
梦魔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重点，这一次换做梦魔的脸上多出了一丝惊慌的情绪，“你这家伙，难道没有羞耻心可言的吗？”
“羞耻？”
李林并不清楚梦魔在说什么，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梦魔的问题，“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更何况，她的目的是为了变强。
将梦魔的反应当做了是再次拒绝进食的表现，李林再次打开了房门，回忆着自己曾了解过的医学知识。
——汗者，精气也。
光是梦魔这个异于常人的进食方式就能想象得到这个物种突破极限有多简单。
握紧双拳，李林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满身筋肉的未来，她的脸上再次流露出了一丝坚定的神采。
而望着李林离去的背影，梦魔则有了一种怀疑人生的感觉。
按照计划，李林本该痛哭流涕地拒绝掉梦魔本身的进食方式，接着再在梦魔的威逼利诱之下，一步步沦陷，最终在精神崩坏中走向堕落。
这种精神崩坏与堕落造成的结果就是灵魂无法再与肉体进行契合，等到纯洁的灵魂彻底泯灭，已经“死亡”的梦魔躯体也将在地狱的规则之下被回收。
魔鬼不会真正死亡。
利用另一个世界规则回收的梦魔躯体会在这个过程中将异界的裂缝进一步扩大，直到能够容纳更多魔鬼直接前往另一个位面。
这样做的好处是梦魔本身也不会因为李林的死亡遭受不必要的损失，这才是梦魔愿意耗费能量为李林提供一具躯体的原因。
而现在，就像是自我安慰一般，梦魔摇了摇头，坚定将计划有变这种可能甩出了脑海。
“...不不，我要相信这是一个纯洁善良的灵魂。”
一上来就直面复数的人群，即便是久经沙场的梦魔也不能想象，一定是这个凡人在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