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碎雪落满整座水月天。

天地河山尽雪白沉睡,琼楼玉宇于死寂新生。

仙家阁楼云海上,眺望着窗外的少年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染血的手心,无悲无喜的对着门口道了句好。

其实,他是不太懂赏雪的,对于雪的印象,也仅限于杀人风雪夜。

记忆中有关雪的句子更是少之又少,但唯独念起了这句。

冷风如刀,视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只是此刻,他为鱼肉,这座无数修士想要挤入的仙家阁楼便是屠宰他的砧板。

少年披上一件衣裳,擦干手心的血后,缓缓推开檀香木门。

琼楼玉宇沉睡在黑夜的怀抱。

门外的少女穿着一件道袍,打量着少年。

“渊,师尊等你有一段时间了,你要是再晚点去,师尊就要生气了。”少女这样说着,又伸出葱白的手指,将楚临渊发间的水珠蒸干。

楚临渊微微笑了笑。

“我知道了,师姐。”

女子点点头,正准备伸手抚摸这个十七八岁少年的头,夸他一句真懂事,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手。

“走吧。”

空中楼阁依旧碎雪纷纷,时而于少年擦身而过,时而低低吟着,似是悲哀。

楚临渊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命运的。

他身负供阴阳的鼎炉,水月天之人留他养他,就如同人类购买小鸡仔小鸭崽,为的就是养成之后取为己用。

他想过反抗,最后选择了屈服。

逃?能逃去哪里?

更何况,命脉已绝,他是活不过二十岁的。

闻着耳畔的那句“到了,师尊在里面等你。”,楚临渊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那般,推门而入。

烛火在奢华至极的房间摇曳,将雪夜里外分的清明。

这里没有雪,也没有风。

但砧板任在。

出落的美人轻轻晃着美足,足上粉嫩镶嵌的指甲倒映着烛火的光,她冷冷的看了一眼走入的少年。

“怎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洗完?莫不是趁我不在,偷偷泻了元阳?”

她挑眉质问着,话语中夹带的杀机让人不寒而栗。

女子是极美的,哪怕是在这仙家楼宇之中,也是如过隙惊鸿。

但看着那张脸,楚临渊只觉心冷,他垂着眼轻声地道:

“师尊留我养我,临渊自是不敢忤逆您。”

闻言,女子这才缓慢地卸了杀机,但还是一脸的嫌弃。

“谅你也不敢。”她这样说着,又走过来,慵懒的揽住少年的脖颈,将他推倒在柔软奢华的白玉床上,戏谑的看着他的眸。

楚临渊有些恍惚。

师尊还是那个收养他的师尊,只是时不同往日了。

..........

数月前。

还是在这个奢华的房间中,黑发如瀑,一席白衣的师尊将他唤了过来。

她问楚临渊:“你知道我为什么收留你么?”

楚临渊犹豫了一会,还是道:“不知道。”

“你知道的。”师尊冷笑:“你除了脸颊清秀,身负阴阳鼎炉,还有何等特异之处?”

她的话语带着丝丝讥嘲之意。

“如果不是因为你体内的鼎炉,你怎会有资格入我们水月天?”

窗外的秋雨很冷,楚临渊却更觉话语寒冷。

“师尊.......”

女子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将他推倒在了床上。

“别叫我师尊。”

她冷冷的看着楚临渊,居高临下:“你这幅狼狈的模样我看着就觉得恶心,除了我们水月天,谁会收留你?”

楚临渊恍惚了一下,这样的话,他早已听过了无数遍,偶有难过,但其实还好。

直到这句话从师尊的口中说出,他才如世界观崩塌那般,如梦初醒。

女子缓缓站起身,窈窕动人的曲线下,一双曼妙修长的玉足一览无遗,她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褪去了那包裹在足尖的御寒黑蚕丝,丢到了少年的一旁。

裙摆滑落在地面的声响犹如压垮楚临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师尊的玉体是极美的,是楚临渊见过最美的,哪怕褪去风华,依然绝代雪白。

起初他以为师尊收留他,是可怜他,就像哪怕他没有家,他依旧会可怜无家可归的小狗狗那般。

但不是这样的。

他早该发现的。

师尊是为了他体内的鼎炉。

楚临渊抿了抿唇,忍着心脏的抽痛和经脉的撕裂,低声道:

“师尊收我留我,此是大恩,临渊时日不多,无以为报,若是鼎炉于师尊有用,师尊拿去便是。”

女子冷声道:“说的这么好听,是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所幸干脆死心,求我对你好点?”

楚临渊没有说话,只觉心越来越冷。

她继续冷笑着:“倒是想的美好,我若不想你死,你纵使有千般本事也没法从我身边离开半步,就算死,我亦有法拘你的魂抽你的骨。”

楚临渊默默合上了眼。

除了将他带回水月天外,师尊几乎没有在意过他。

但她依旧给了自己容身之处,哪怕这仅仅只是个谎言。

念及这里,楚临渊还是选择屈服于这莫须有的命运。

恍惚间,曼妙玉足将床榻浅浅压陷,芬芳袭来贴近,肌肤炽热如焰。

“嘶......”她低吟着不再冰冷的嘤咛,似是疼痛之下本能的嘤咛。

下意识的,楚临渊想要将女子推开,但身体早已被束缚,不再听他使唤。

怪异的触动像是点燃了雪夜的柴火。

女子红着眼,豆大的泪珠从她楚楚动人的眼角划过。

她情不自禁的呢出了属于花瓣凋零的声响。

楚临渊能感觉到,体内的某种东西正在被师尊抽走。

像是经脉中流淌着的血液,被附骨之蛆抽走。

所剩无几的血液被抽干后,他也会迎来自己的尾声。

死好像已经成了他的归途。

他没来由的想到了数年前的那个雪夜,那时候,他要是冻死,转世投胎,会不会过的比现在好一点?

似是习惯了痛楚,她轻轻噙出脆生的低吟,丹田与他处,如渊般汲取着少年的炉火。

楚临渊有些招架不住。

可女子却已然进入了状态,起伏之势渐渐压过了窗外的暴雨。

她念着迷离动人的声音,看向少年的眼眸多了一丝情谊。

“不许。”

似是火上心头,女子摁着的双手渐渐松开,忘我的陶醉在欢快之中。

渐渐地。

攻势愈发的激烈,婉转的声音此起彼伏,楚临渊最终还是没能控制得住。

炽热滚烫入体,像是唤醒了沉睡的美梦,她征了一瞬,眼眸中迷离的情绪逐渐淡了几分。

她看向了眼前这个不听从她使唤的少年,忽然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近乎是用吼一般的说出来。

“本宫不是说过,不许弄出来?!”

但须臾间,她又瞧见了少年那清秀的脸颊,看着他空空的眼神和脸颊上留下的一滴泪珠。

泪珠似滑落在了她的心海,砰然敲醒了这伴随她十几载的噩梦。

像是如梦初醒那般。

她再度按住了少年的胸膛,银牙紧咬,续这这场荒唐。

如今。

十二月的末,暴雨不见踪影,水月天却大雪纷飞。

她一如既往的榨取着少年。

待到滚烫再次入体。

她轻轻捧着他苍白的脸颊,声音温柔的像是对囚犯死刑前最后的关爱那般。

“还有三天,本宫要破镜了。”

楚临渊清楚,师尊破镜之日,便是他身死之时。

他已在砧板。

楚语梦便是那把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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