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有情况。”

当镜湖中的对话刚好落入尾声之际,此刻远在彼岸的苏牧却突然闯破这空间的恬静,用略显焦急的语气将外界情报同林韵汇报上来。

也是因为一些紧急情况的缘故,苏牧甚至忘记了提前跟林韵打报告,闷头就闯进了自己的空间里,更因此得以一瞥古坂由美那张标志性的创伤脸颊。

看着自己的空间里赫然站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苏牧本来已经准备好的说辞顿时掉在了地上,就连本应该是由虚幻逐渐变成凝实的身影,此刻也像是某网站里的步骤姐姐一样卡在了名为“洗衣机”的结界里。

“科科科科科科……”

一下子就变得像是卡壳的复读机一般的苏牧带着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瞳孔剧烈收缩地看了看古坂由美,又望了望对此视若无睹的陈默和林韵。

他只觉得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自己已经成为了时代的弃子,变成了被抛弃的可怜虫,已经追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且当苏牧还因为这一切的变化而震惊不已的时候,陈默索性抬起右手轻轻往后这么一摆,当即会意的古坂由美就随着一阵徐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就好像是徘徊在陈默身旁的鬼魅虚影漫不经心地缓缓消散一般,至于苏牧的窥探,对方根本不甚在意这么一个小喽啰一样。

“陈陈陈陈陈陈!”

古坂由美不在意苏牧,可不代表苏牧就不会在意这么个传说中的怪物,眼见对方就在陈默的身边消失无踪,对于与自己在面对笑脸时共同患难的同袍,苏牧当然要尽可能地提醒他几句。

苏牧生怕自己是唯一一个捕捉到古坂由美的旁观者,而被蒙在鼓里的陈默和林韵则已经陷入了人为刀俎的可悲结局。

——不行,绝不能让队长和陈默死在这里。

如果必要的话……

我一定要将他们拯救出去!

虽然嘴巴上那是一点利索都找不到了,但苏牧的决心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甚至握住了自己的结界之心,准备在古坂由美准备暴起伤人的瞬间捏碎这走出结界的钥匙,将自己和裂口女永远地封锁在这个空间里。

只不过,苏牧这自以为是的决心却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样隐蔽,毕竟这家伙拿捏住挂在脖子前的结界之心的动作实在太过于明显了。

“放心好了,他们不是敌人。”

只是一眼就瞧出了这个通冥者的行动想法的林韵很是无奈地撇了撇嘴,连忙递手拍下苏牧握着结界之心的右手,郑重道:

“可能一时半会儿有些难以解释,甚至于有些难以接受……但,苏牧,陈默和古坂由美签订了契约。”

“哈?”

完全没有想过剧情会这般发展的苏牧挑起半边眉头,哪怕有林韵的说明,关于陈默和古坂由美签订契约这种简直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事实”,一时间也很难让人信服吧?

一个游离在涩谷区之上的幽灵。

一个仅仅几个星期就双手沾满鲜血的怪物。

只是销声匿迹了大概几天而已,再一次出现后,就成了陈默的契约之人?

这怎么可能?

而且陈默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才进怪谈对策科没多久的新手而已么?

就算他在探案这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但成为通冥者?

一般人可是要经过长达多年的专项训练,并在官方或是专业组织的帮助下找到与自身能力匹配的怪谈,并在各种条件的束缚下完成契约的签订的啊。

陈默之前不还是普通人而已么?

怎么就没见一小会儿,他就成了通冥者了?

这可能么?

“这不可能啊!”

两手一摊的苏牧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究竟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接受面前板上钉钉的真相。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超乎常理的特例存在的。”

林韵拍了拍苏牧的肩膀,并没有一个将这一切给后者解释清楚的考虑,只是一把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结界之心,旋即往后一挥,在一片宛若镜面般的湖心开出一道荧光裂隙。

她率先走出了这片寂静的空间。

可能明面上看起来林韵和陈默在这里待了得有差不多十来分钟的时间。

但实际上这里与现实的时间是独立分开计算的,这儿过了十分钟,现实可能只是过了三十秒而已。

三十秒的空窗沉寂,完全可以说是双方正在脑海中对于案件进行一个侧写并推敲出可能的方向。

且当林韵的意识回归,刚好就轮到了陈默进入荧光裂隙的时间节点,不过在那之前,这位初出茅庐的少年甚至还特地搂了搂苏牧的肩膀,微笑道:

“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

原本神情就因为这可谓是断崖式发展的故事情节而露出呆滞的苏牧一听这话,当即回想起之前在卷宗里看到的那些断头惨案,顿时身体一颤,额间冷汗冒得如瀑布。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而已。”

看着苏牧这被吓得不清的样子,陈默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旋即一把拉住了前者即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右手。

“古坂由美已经被控制住了,短期内我们不需要再担心她,现在的目标,是罗生门。”

无厘头的戏谑和一丝不苟的正经,这两者的变化在陈默脸上甚至看不出任何过渡的迹象,就好像是川剧变脸一样,拉了拉线就立刻从丑角变成了武生。

“你真的,能控制住她么?”

在陈默即将起步离开这里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惊颤的苏牧深吸一口气,语气间仍有细微颤抖地问道。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和她站在了完完全全的对立面,你会为了你心中的正义而践行其道呢?

还是会像之前那样,以温柔拥抱她的伤痛呢?

伴随着苏牧的慎重,那一阵空灵而隐约闪烁起杀机的声音再一次响彻陈默的耳畔。

眼神顿时一沉的陈默微微低下头,无声地思索片刻后,他轻声道:

“至少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说完,他昂首阔步,紧跟着林韵的脚步走出了这片意识的结界。

而苏牧则自顾自地停留在湖心,嘴唇微微有些干裂地仰视那一望无际的灰白天空。

……

“发生什么了?”

意识刚一回归,陈默就听到了无数多喧闹刺耳的警笛声。

随着一阵阵蓝红色的色调在隔壁窗户飞快闪过的景象,陈默连忙踏血走出残忍的卧室,紧赶着来到了大门口。

彼时总算是避无可避地从大衣里抽出一根烟来的林韵正沐浴在烟云之中,一脸严肃地仰望着什么。

而旁边一位专门负责记载案件进展的女警,这会儿却是忍不住腹部翻涌的一阵恶心,摇晃着脚步从陈默身边匆匆掠了过去。

在女警吐出来的那些泛着酸涩的胃液中,这会儿还带着一些尚未消化完全的鸡肉。

“这是……”

在一众资深警察都不由得往后收了收脚步的当下,陈默和林韵成为了唯二的逆行者。

借由长期面对怪谈的经验所培养出的强大心理承受能力,陈默来到了林韵的身边。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发现了那让全场响起警铃的诡异。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一根暗黑色的铁柱赫然挺立,宛若标枪般两头尖中间宽的铁柱越是往上,就越能看见那些闪烁着猩红的鲜血。

这些本该是鲜红色的血液中此刻多了几分淡黄色,犹如油脂般的漂浮物。

随着视线越发接近顶端,这些血液甚至干脆直接被金黄色的油所取缔。

而在铁柱的最高处。

一颗被剜去双眼的头颅正张着他那仿佛被蛮力直接上下撕开的嘴巴。

而在他脖颈位置的断裂处,则被嫁接上了一只炸鸡的身体。

之所以将其描述为嫁接。

是因为那颗人头完完全全跟那“飘香四溢”的炸鸡连在了一起。

这下。

陈默可算明白为什么那位女警会吐成那样了。

“这将会是一场伟大的变革。”

而在那铁柱的正前方。

一张由黄油写成的白纸正以豪放的字体写着可以称其为【宣战】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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