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头车吗？”
放大到眼前的白炽车灯，周围人群的尖叫声，是李林脑海中残存的最后记忆。
以寻常的街道为掩饰，一上来就选择武者绝不可能防御下来的攻击方式。
一击制敌！
“了不起的偷袭！”
真心实意的赞叹，这是站在武学巅峰的男人对偷袭者的褒奖。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正是李林一生都在追寻的武学真意。
“所以这也是我的胜利！”
从开始践行李林的理念开始，输赢就已经注定。
“我没有输给他人的武艺，而是败给了自己！”
没有不甘心，曾经被誉为海皇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坦然地接受了死亡的事实。
“接下来是地狱吗？”
感受不到四肢，头顶、脚下、身体两侧，能望见的只有惨白的颜色。
唯有正前方站着类人生物。
犄角、蹄状物，这是存在神话传说中的怪物。
——也是负责抓捕孤魂野鬼的地狱生物，被称为牛头，亦或鬼卒。
没想过逃走，学法，防卫正当化，一击必杀，这才是现代武者的求存之道。
一击致命的武道追寻者自然也是当下法制最纯粹的推崇者。
李林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
“请逮捕我罢！”
“等等，给我等一下！”
过于坦荡的态度，导致慌乱的对象变成了李林面前的鬼卒，“你是不是把我想成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声线没有粗壮感，反而异常娇柔。
常年与凶恶罪犯打交道的鬼卒带着这样的伪装，毫无疑问，是残暴与狡诈的象征。
如果将那些游荡的凶恶鬼魂视作蓝鳍金枪鱼般的名贵品种，那鬼卒的声线就是充满倒刺与暗钩的水下刑具。
李林的眼中再度显露出了认同。
“都说等一等了！”
鬼卒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欣喜，指着头上的犄角，这位被李林视作残暴与狡诈象征的鬼卒此刻显得有些焦躁，“这是羊角，你能理解羊角吗？”
没有反应。
至少李林还不理解鬼卒这样做的原因，比起辨认犄角，这更像是李林常用的钓鱼执法。
“羊蹄，羊蹄你总认识吧？”
面对李林强大得犹如野兽般的警惕心，鬼卒不得不伸出自己的右腿。
蹄状物，存在于小腿的下方，与常人拥有的骨骼不同，这条腿的脚掌部位被蹄状物所取代，正因为如此，在蹄状物的末端还有着绒毛的掩饰以及类似于骨节的弯折。
除此之外，这条腿与人类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绒毛以上，是充满力量感的小腿与大腿，连肤色也和人类一致，有着一种异样的美感。
“这就是蓝鳍金枪鱼吗？”
不惜将充满爆发力肢体结构展示出来，想要垂钓的是更加危险的品种吗？
得到鬼卒的认可固然让人自豪，但李林的表现却更加小心。
就像他会穿上无袖背心摆出拳架，脚踏不便于运动的尖头皮鞋。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恐怕会在第一时间将踢击当作鬼卒的攻击手段，李林则不同。
比起久经锻炼的双臂，李林更信任的永远是自己作为杀招的双腿。
作为回应，李林选择的是主动示弱。
“股四头肌锻炼得不错。”
即是夸赞，也是表达自己的不足。
然而鬼卒瞪向李林的视线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无愧于对方在地府闯下的赫赫凶名。
“我明白了，你就是羊头。”
无法蒙蔽，那就坦然接受，不过是十八层而已。
“对，对，就是羊头，看来你终于理解了一切。”
像是终于看到了起钩希望的钓鱼佬，鬼卒的脸上挂起了笑容。
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对方便如李林所想的那样立即陷入到了暴怒中。
不过不是为了将这位武道至强者钓起。
“我是梦魔！梦魔！不是特么的牛头羊头或是地狱鬼差！”
就连先前娇柔的声线都有所扭曲。
不再像钓鱼，尽管如此，李林还是配合地摇了摇头。
哪怕神话传说与现实有着一定出入，将羊头记载成了牛头都尚在李林的接受范围之内。
唯独梦魔不行，他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名头。
“抱歉，我不理解。”
“所以，这里并不是地狱，这一点你能理解吗？”
自称梦魔的存在已经意识到了两人的认知差异，等到情绪平复下来，她选择了一种更能让眼前凡人理解的解释。
这里不是地狱，至少不是她与眼前男人各自认知中的地狱。
“也就是说，我还没有死？”
李林的眼中迸发出了惊人的光彩。
接受死亡是一回事，而在迎来终结前，永不停止挥拳是另一回事！
“等一下，听我说完！”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梦魔果断提高了音量，“你已经死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没给李林任何思考的时间，在李林的情绪从峰值跌落的同一时间，梦魔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黑色的污迹，犹如墨水一般悬停在梦魔的身边。
但在这个由惨白色构成一切的空间内，不管是墨迹的突然出现还是消失都同样引人注目。
“这是我的领域，介于虚幻与现实，地狱与人类世界之间。”
梦魔的语气中带着浓郁的自豪感，现在，是向凡人展示力量的时间。
黑色的墨迹开始在梦魔的身侧不断地放大，直到将李林的视线全部覆盖，紧接着便是对惨白色空间的吞噬或者说取代。
又如同一页纸突然从几百米外飞到人的眼前展开，放大，直到这时李林才有机会看清构成黑色这个概念的所有物体。
书桌、电脑、床榻与一张被炉，这是一个稍显狭小的房间，墙体、天花板、榻榻米。
尽管装修的风格让李林感到陌生，但不可否认这让李林有了重回现实的感觉。
这样的反应让梦魔相当满意。
展现凡人不能理解的手段，再表现自己的悠闲，紧接着给出凡人无法拒绝的诱惑，这就是来自巴托底狱的余裕。
好整以暇地在房间中的椅凳上坐下，梦魔那充满美感与爆发力的双腿交叠在了一起，“你，想要活下去吗？”
三十秒，十秒？
不，如果是眼前这个没有丝毫魔力可言的凡人。
思考的时间是立即！
这，就是一种自信。
“不，完全不想。”
如梦魔所料，李林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但同样，他也没有让梦魔的计划得逞。
“一年，炼心，三年，习武，五年，精进。”
这是李林对自己一生的总结，想到曾经四处征战的经历，他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十年，实战。”
“二十年，达到极限！”
“最后，败尽所有能败，武道登顶！”
半透明的身体下，有着抽丝般的雾气在游走交缠，最后凝实，一道道汇聚在李林虚化的隆起的肌肉线条之下。
“没有遗憾，我的人生没有遗憾。”
意识到记忆没有出错，李林的目光彻底归于平静，但依旧让人心悸。
就连梦魔也在李林的注视下变得慌乱了起来。
“...等一等！”
这是今天梦魔说得最多的话。
计划绝不容许在这种时候失败。
“还有办法，还没有到极限。”
察觉到李林的目光再度在自己身上聚焦，梦魔的掌心沁出了冷汗。
这不该是面对凡人时的情形。
潜藏于心底的傲慢重新战胜了梦魔的理智。
“你还没有达到极限，你还没有感受过真正的极限，你知道人类之外的种族能够到达什么程度吗？”
“现在另一种感受武道极限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不想试试吗？”
语速快得就要抽干梦魔肺部的空气，但不是毫无意义。
李林的眼神有了变化，这一次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对方无法拒绝的诱惑。
重生，以异类的身体。
PS：感觉开头的一些章节写的有点差，正在慢慢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