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少女此时紧握着拳头，紧张的震颤着。
“第三名，张晓明，上来拿试卷，大家鼓掌。”
啪啦啪啦，高台上的校领导一声招呼，台下的学生们应声鼓掌。
茶峒镇公立国中（初中）校园内这个小广场上，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表彰大会，前十名都会给一些名誉上的奖励，但只有第一名，第一名才能拿到免除下一学期学费的奖励。
这个手戴淡蓝色玉镯，白白净净的姑娘，便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这个女孩说不上多么闭月羞花，甚至有些普通，但是她那无瑕的脸庞上有着一双露水般澄澈晶莹的大眼睛，透着无与伦比的灵气，而且脸颊上还有些许婴儿肥，不禁让人觉得可爱。
她一头再简单不过寻常女孩家的大麻花辫，身着虽然干净但已经打了无数补丁的破布麻衣，可想而知，这个少女的家境，这个第一名的奖励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重要。
少女眼神颤抖，呼吸急促，但是她又拼命的展现出目光炯炯，她拼命的压制自己的紧张，恐惧，她拼命的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第三名已经拿着试卷下去了，只要第二名不是自己，不出意外，少女就有很大把握自己就是第一名。
校领导已经拿起了，第二名的试卷，正准备要宣读，少女的额头流下了丝丝冷汗。
“第二名...”
少女本以为自己已经很紧张了，没想到身旁不远处还有一个比自己更加紧张的。
那是郭子龙，少女的同学，他骨瘦如柴，破衣烂衫很是肮脏，不仅如此，郭子龙浑身上下都布满了藤条抽打的血色伤痕，脸颊肿了，很明显是被掌掴导致，左眼皮青紫耷拉下去，看样子被重重打了一拳。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父母对子女的期望，望子成龙，而郭子龙也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他的成绩也是名列全校前茅的，他双手合十，颤抖着全身的骨架，双手上下来回摇晃，嘴里不断念着佛祖，老天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他在祈祷，你甚至能听到绝望的哭腔。
因为几乎全校都知道，郭子龙的父母残忍至极。
“郭子龙！”
郭子龙那凹陷下去的眼窝，倏地睁大，像是瞬间被抽走了灵魂。
“上来拿试卷，大家鼓掌。”
噼里啪啦的掌声再次响起，这本该是荣誉，但郭子龙却像一只僵尸，幽魂一样走上台去，拿走了试卷。
“接下来宣布，第一名。”
少女抿紧了嘴唇，成败在此一举！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翠翠，恭喜你，拿到了你在本校的第一个免费生资格，听说你在国小（小学)时，就一直是免费生，大家为这样优秀的学生，鼓掌！”
在掌声与荣耀中，翠翠走上高台，拿到了试卷，拿起了学校的梅花奖章。
高兴啊！骄傲啊！自己再一次做到了的自豪洋溢在翠翠的脸上。
可，翠翠也注意到了，注意到了人群最后面的郭子龙，他蜷缩着身体，绝望的双手抱头，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涕泗横流，滴的满地板都是，甚至双股之间也流下了液体...
翠翠明白这次失败对郭子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郭子龙要让父母交上一笔高昂的学费，这意味着郭子龙要被他的父母折磨到生不如死。
可，自己家中，爷爷重病，入不敷出，债台高筑，这个第一名，翠翠甚至比郭子龙更需要。
翠翠的内心，在纠结，在挣扎。
此时，台下的一双明亮的眼睛捕捉到了翠翠的一个动作，她从额头上用食指擦下了些许冷汗，将自己试卷上一道题的答案涂黑。
在掌声中，她颤抖的向校长交上了试卷，艰难的吐出:“校长，这道题我其实没答上来，老师改错了。”
这个“粗劣”的手段，校长一眼就看了出来，校长自然也看到了人群最后绝望的郭子龙，更是了解郭子龙的情况，但校长同样也明白翠翠的情况，他为难了许久，抬眼向翠翠问道:“翠翠，你确定，是批改的问题吗？”
翠翠会意，校长是在确认翠翠真的要把这么宝贵的第一名让给郭子龙吗？
翠翠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点着头。
校长明白了，于是起身向众人宣告:“安静一下，由于批改失误，这次的名次要进行调整，今年的第一名是，郭子龙！大家鼓掌！”
人群先是沉默，接着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然后便是程序性的噼里啪啦的鼓掌。
郭子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跳了起来，左右在人群中抓起人质问:“是我?！真的是我?！”
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又流泪了，不过这是喜极而泣。
他欢呼着，雀跃着，来到高台上领取第一名的奖励，领取第一名的骄傲。
而翠翠默默的消失在了高台上，来到了人群的最后方。
甚至几乎没有人注意，因为人们的眼里关注的只有第一名。
除了，刚刚的那双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