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乡呢,吴乡此刻被王老鬼带走了,王老鬼是个凡人,他没有修行,但他敢一个人上山寻找药材,也是有本事的,吴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王老鬼来他这个又破又旧的家的,反正在他浑浑噩噩的时候后,王老鬼的呵斥之声就在耳边了,起初吴乡不想搭理他,但王老鬼眼见开导毫无用处,便一次次鞭笞着他,驱赶着他,让他动起来。

这里是百草谷和百花谷的交界处。王老鬼就独自隐居在这里。

吴乡最初以为是被这王老鬼抓去当黑,奴去了,心里想着这老头也太过丧心病狂。

谁知道所做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也就是一些农活。

吴乡不知道为什么,但被王老鬼这般驱赶着,也只能被呵斥着做这些活计。从雪言离开之后,他就不知道要做什么,被别人训诫着去做也好,吴乡只想抛开自己的思绪让自己静下来。

可王老鬼不让吴乡停下,用王老鬼的话来说,“你心还没死呢,装什么忧愁,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再说。”

王老鬼让他从挑水,打砖,砍树开始,这些都是常规的农活,但吴乡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消遣自己,把水池中的水挑满,被雨水淋湿,再换一次水,砌砖,被雨水打湿,重新砌。不过到了炎热的中午和下午,总是有着许多的时间休息,吴乡不知道他要自己做这些是干什么。大概是他想给自己又老又破的房屋重新修补一下。

吴乡知道自己的心没死,严格来说,他只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还未开始的恋情就这般逝去,就如同某个衰作者一样。(绝对不是我,你看我真诚的眼神o(╥﹏╥)o。)

接受不了原本和自己很亲密的人这般突然离去。在这些天,他仿佛是失去了魂魄一样,漫无目的。

心如死灰不是形容他的,毕竟对他而言,雪言终究是相熟没多久的外人,可在她离去的时候,吴乡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这般闯入他的心底,一如她的性格,沉默着却又倔强着。

至爱么?谈不上。不爱么?不算是,就这么不上不下的最惹人厌烦。

这般尴尬的地位让吴乡不知道说些什么,但这几天的经历却是让他难以忘却的,与之前一世去对比,这一生的经历还算是精彩。

见吴乡一边劳作,眼中从迟钝之色更重,但好在终于是有了一点点的光。

王老鬼瞧着吴乡的模样,坐在一旁看守的他是在是没了法子。想起来自己的那个叫做张欣月的徒弟,似乎也是和他一样,于是说:“我不清楚她到底对你来说多重要,不过有时间的话可以和张欣月谈一谈,那小子也是从你这个样子过来的,不过他的心事更加沉重,也不和我交谈,直到把自己的所有心思转到一只兔子身上。”王老鬼叹息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个墓碑。那墓碑上书:

张欣月之墓

“他啊,来的时候给自己起了一座墓。我不想看你也把自己也埋进去。”

“他有这么中二么?”吴乡开口,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喑哑深沉了许多。这些日子虽然干活,但吃饭却也吃的不多。

王老鬼听着吴乡的声音,摇了摇头,看不出这孩子居然是个情种:“你瞧瞧你,心气郁结,肺气不宣,你都把自己熬成什么样了,既然能思考,能做事,怎么非要让自己颓废下去?

我看得出,你和张欣月不是一种人,他啊,是把自己的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个地方,他的执着,是他太清楚生活的痛苦了,只有依赖着某样东西,让它欺骗着自己,他才能麻木地活着。他这种人将所有希望倾注在一个地方,因而韧性十足,但是他倾注的事物一旦消失,他就像是松开的弓弦,再无力气。”

王老鬼见吴乡不答话,便继续说:“不理解?”

“打个比方吧,世间的凡人大都是如此,他们命苦,他们也知道自己命苦,他们必须依靠着什么才能活下来,才有盼头,他们大多数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小的时候就被灌输着这世间本就有高低贵贱,人分三六九等,被父母压着,想着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就自由了,长大就是他们的的盼头,长大之后被这世道压着,他们发觉再无人能帮着自己,朋友指望不上,家人也都老去,想着有了女人就好,有了女人就可以生孩子了,女人又是他们的盼头,生了孩子,有孩子了,孩子养大之前可以苦一苦,孩子就是他们此时的盼头。

孩子长大了,就可以帮着自己,可以轻松了,还有人给自己养老。

可等到老了,瞧着自己不成器的孩子,既愤怒又不解,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只有迷茫和不解。他们就是这么一群愚昧的人,总想着依靠点什么,然后去辛苦自己。”

王老鬼瞧着吴乡不解地说:“他们的眼神之中时常有着愚昧和迷信。沉溺于毫无根据的想法之中,他们就是一般人。一般在这世间挣扎的凡人,他们生来指望着别人,期待别人给他们救赎,这样的人,救无可救,不值得救。他们就该像是腐叶一样烂在地里。

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你本应该有着年轻人的朝气,可这样的经历让你如老人一般迟暮,你也不像是他们一般被生活压迫着,不得不去信仰一些东西,借此支撑着自己。

你和他们不一样啊,你眼中虽有迷惘,却没有愚昧的迷信,为什么不愿意走出来呢。”

王老鬼眼神缥缈似乎是在回忆一些事情。

面对老人这般的剖析,吴乡转过头回答,“你说我心未死,我是哪种人,说什么都好,老先生,你看的很清楚。

我只是不知道我到底该呆在哪里,就如同我是道体灵胎又不能修行一般,做什么都是在尴尬的境地,人生也好,情感也好。说是要随波逐流,却是动心了,说是动心了,却不能付出真心,却渴望别人真诚相待,说是不在意,却又不能忘掉。仿佛我置于这世间就是如此尴尬的一个人。上不去,也下不来。想交付一切,却又胆怯和害怕。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你不普通,你不是需要仰仗着什么才能活着的人,你是极度自私的一个人。

却为什么非要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这么想不开呢?她也没有让你爱到死去活来的地步。即便是照顾她,你也没能忘掉让自己休息好,在你的心中,自己应该是比任何人都重要,你这样的人本该称雄的。”王老鬼眼神精明地说。

吴乡有些无可奈何地说,“老头你也别来开导我了,我只是,只是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王老鬼继续说,“不甘心什么,又无可奈何什么?世间不如意之事太多,无可奈何的事也不少,把心中的事放下,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我所不甘的就在这里,不管是什么经历,我都会很快放下,能够迅速看淡,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如同过往云烟一般,一切都毫不在意,为了保护自己,装作对一切都毫不动情。”吴乡叹息了一下,“我太清楚我自己的孱弱,因而对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保证敬而远之,因为我清楚,我太清楚自己根本就没能力没资格做那些事。在这个有仙人的世界之中,像我这样的凡人,就连喜欢也是奢侈的。”

王老鬼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地说:“你只是厌倦了无能的自己,无能,所以对一切都敬而远之,所以,你渴望力量么?”

出乎意料的,这老头子说出了不像是他能说出的话。虽然很合时宜,吴乡确实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老头也不像是什么恶魔。

见吴乡略有些惊讶,王老鬼笑了笑,“这是我那个徒弟给我说的,他说:嘿,老头,你要是这么讲肯定能骗过来徒弟。”

“那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渴望**。”

吴乡脸色僵硬,片刻之后,憋不住笑了,看起来是肯定要见见张欣月了。

没过几日,吴乡用自己造好的材料盖了一座房子,就在王老鬼的草庐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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