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长老不紧不慢地说道：“小朋友，你知道什么是野狗吗？”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诺尔长老晃了晃脚丫子：“没爹养没爹管的，我们才叫他们野狗。既然是野狗，那自然是野生的杂种。你到我家里来，我将你视作客人以礼相待，你却觉得我和野狗有关系。小朋友，你知道我是谁吗？”

“魔党长老。”松云心皱了皱眉。

见松云心就这么说出了口，丝毫没有恭敬的意思，诺尔长老先是一愣，随后哈哈一笑：“没错，我是魔党长老，又不是野狗长老，你要问野狗的事，去找野狗长老，来我这里问野狗的事，你找错地方了。”

如今在世上经常活动的贵族都十分注重礼仪，也十分注重阶级关系。吸血鬼的能力，往往与血脉挂钩，与始祖越为接近的血脉，便拥有越为强大的魔力。阶级代表的不只是身份，更是能力。

能力的高低、血脉的强弱，是与立场无关的，对强者的尊敬，不只是礼仪，更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他身为第十代吸血鬼，能力远超寻常吸血鬼——那些野狗，有些不过是乱咬人的其他野狗的后代，说不定已经是第三四十代了，能力只比普通人强一点而已。

而眼前这个小家伙，却可以不动声色地直接将魔党长老四个字说出口。

简直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胆敢这么没有礼貌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另一种，是死人。地位比他高的人，放眼整个世界，包括魔界都屈指可数，就算是艾艾娜本人在这里，让她和自己这么说话，借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然而她带来的小家伙，却敢这么无视权威。

不过，诺尔长老却并没有真的想要处死他，已经很久没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如此猖狂了。他反而在这猖狂中，体验到了一丝乐趣。

松云心那不依不饶的神情，似乎真的只是把他当做了一位普通人，甚至都不是年长的人：“我不关心你和野狗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知道他们的消息。”

旁边的侍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看松云心的眼神里已经透露着几分嫌恶，甚至还给诺尔长老比了个手势，问他要不要动手。

长老不喜欢脏了自己的手，侍者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做哪些长老不愿意亲自做又不得不做的事情的。

然而，诺尔长老没有理会他，没有理会，便代表没有指令。

诺尔长老从茶几上放下了腿，换了个前倾身体的姿势，对着这个小家伙好奇地问道：“你这么关心野狗，是有什么原因？”

让一个人能够放下来自血脉的恐惧、放下生命的渴望、放下存活的执念的事，通常都不是普通的事。诺尔长老的脑海里最先浮现出的，便是两个字——复仇。

仇恨可以让人做出超乎理解的事，可以为人提供远超他们能力的胆量。

诺尔的问题让松云心略一沉默。

他不可能说自己只是好奇而已，不回答这个问题似乎也不合适。想了想，他才答道：“我打算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诺尔吃了一惊，随后大笑了一声。

“笑什么？”松云心皱眉道。

“好！有志气！我喜欢你这样的小不点。”诺尔拍了拍宽大的巴掌，脸上浮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那你觉得，你有能力杀了他们？”

松云心挑了下落在胸前的发丝，眉头微微一扬：“我若是做不到，何必来找你。”

“是因为他们伤害了你的那位小宠物吗？”诺尔笑问，“我没猜错的话，她现在身体应该已经恢复了吧？”

桂玉看起来身体确实已经没问题了，但松云心的目的却显然不是她。

他摇了摇头：“她不是我的宠物，也不是因为她。”

“那是？”诺尔又问。

“……我讨厌他们。”

确实很讨厌他们，如果不是他们的出现，自己就不用参加围猎，就不用穿那身女装站大街，就不用被罗溟看到自己的古怪穿着，更重要的是，就不用被别的男人猥亵。

诺尔听他这么说后，便站起了身，从沙发上走开。松云心等了片刻，便见道他拿着一张地图走了过来，铺在了他的面前。

松云心愣了愣，随后连忙辨认起了地图。

只要在地图上找到几个自己熟悉的地点，便很快能认清地图的各个方位。

“今天圣教除掉了三只野狗，是在这里。”诺尔用手指点了点松云心白天所处的位置。

松云心点了点头。

诺尔注意了一下他的神情，见他神情没有任何波动，心里便暗暗明白这小子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知道圣教做了什么不难，只要有几个眼线，或者有自己的情报网都不难知道。但不是谁都有眼线或者情报网，没有一点实力的吸血鬼，在城里站稳脚跟都困难，更何况获取这种情报。

诺尔随后又将黑色的指甲移向了另一个地点。

“而这里，起码有两只野狗在捕猎。”

松云心仔细辨认了一下那地点，是一处位于居民区的商场，离这里并不算远。

他略作等待，诺尔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便扭头看了一眼诺尔。

诺尔见他似乎已经认出了位置，随后便从桌上收走了地图。

“其他的呢？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这并不是松云心想要知道的情报，他更想知道的，是这些野狗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以前的这里，绝对没有这么多会吸血的怪物。

诺尔拿走地图后，看了他一眼：“你要杀他们，我告诉你他们的位置，已经满足你的愿望了吧？”

松云心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野狗的事野狗最清楚，小朋友，不该知道的事不要乱问，特别是，不要问一个狡猾的人。”诺尔笑道。

听到他这么说，松云心便站起了身：“谢谢。”

确实，诺尔长老会这么轻松地告诉自己一些消息，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了。

他本以为自己要动些手段才行。

诺尔长老背着手，似是随口一般地补充了一句：“你若是成功杀了他们，记得来这里告诉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