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指摩挲着茶杯,垂眸柔声道:“什么时候开始怀疑?”

“很早之前就发现叶川有些不对了,但是我一直坚信叶川不是那种人,毕竟你从来都不会骗我。”

“而今天,我不小心看到了那些锦衣卫抬着几个大箱子进入的屋子,我在他们离开后走进来一看,金银所散发的光辉差点晃瞎我的眼。”

说着,绘半泪再度抿了一口清茶。

笑眯眯看着那一脸尴尬,下意识抬手摸着自己后脑勺的叶川。

“那时候我以为叶川走上了歪路,成了不折不扣的大贪官,伤心不已......”

叶川似乎明白了什么,眨了眨眼,犹豫了片刻说道:

“所以那时候,你给我送饭的神态才会那般奇怪?好似藏着掖着什么心事一样?”

绘半泪点着头,没有丝毫否认:

“没错,毕竟我不希望叶川成为那种残害百姓,收刮民脂民膏的贪官奸佞。”

“不然,哪怕用毒我也要送走叶川,为民除害。”

叶川:?!!

叶川似乎明白了什么,整个人表情抽搐,脸色渐渐发白了。

他看着秀手挽着自己耳旁秀发的温婉佳人,喉结动了动,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说道:

“那个...那个啊,绘姨,你今天晚上给我的饭......”

绘半泪微微一笑,周身好似百花绽开。

“放心好了,那饭里没毒,毕竟我还没有确定下来。”

叶川听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毕竟绘半泪厨艺是真的好,他那时候吃的可香了,可别给他整一些奇奇怪怪的幺蛾子啊!

“那时候我离开后,心有些不甘,便又倒了回来,藏在了草丛之中,准备趁着叶川睡着了再偷偷摸进看看,能不能另外发现什么。”

“结果突然看到叶川一身夜行衣,做贼一般溜出来,背着一大黑包裹走向了远方。”

“再度此进入叶川卧室一看,那几个装满金银的箱子空空荡荡了......”

“联想着最近京城多出了一个黑衣侠士,喜欢夜晚行动,仗义疏财,扶危济贫,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更没有人知道他的财是从何而来!”

“而黑衣侠士的出现时间,与着叶川高中状元时候那些官员争相送礼的时间相吻合!”

“所以...叶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还想要狡辩吗?”

叶川:这怎么能说狡辩呢?

叶川看着那带着一丝紧张,却有又温柔看着自己的绘半泪,心底的某处温柔好似被击中。

耸了耸肩,故作轻松说道:“话都给绘姨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就是那神秘的黑衣侠士。”

听到叶川再一次承认,绘半泪心中的激动越发难耐,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眼角泛着泪光。

叶川将手中的杯茶一饮而尽,轻轻放到桌面上,温柔的看着她。

从窗口撒进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好似给他披上了一件朦胧的纱衣,缥缈出尘。

月下的他,甚是俊朗。

绘半泪见此,目光越发的迷离,微张的红唇,美艳温润。

白皙的玉手探出,朝着叶川的脸颊抚摸而去。

但是最后,却是僵在了半空中,随后放到了他的衣领处,为他整理捋平褶皱。

“叶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她的声音很轻柔,好似在谈论这什么家常小事。

但是叶川却不敢直视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水润碧眼。

她眼中有光,太过于炽热。

他招架不住。

为什么这样做?

不贪财,自己活不了几年。

但是贪了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或许,跟系统交换寿命之后,银子不能归自己所使用,也算是让他的内心多出一丝自我安慰。

最终,银子重归于百姓手里。

他四舍五入,也算是没贪。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叶川脑袋思绪疯狂,运转,表情变得悯然,惆怅叹了口气:

“绘姨你知道的,我是你从荒野之中被你和小灵儿捡到的,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早就死在了不知什么野兽口中了。”

“我说过,我要考上状元,做一个具有大爱的父母官,让你们和我,还有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但是,我抱着满腔斗志踏上朝堂,最终却发现......原来是我把这个世界想象的太过于美好了。”

“百官剥削百姓,致使民不聊生,事态多艰!我心中那口气难以吐出,越憋越堵!”

“我想当个好清官,造福百姓!”

“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叶川神情如同落寞,好似空有一腔报国之意,却无报国之门,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

脸上挤出一抹苦笑,声音悲痛:“昏君台上坐,满堂皆佞臣!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了。”

“就算你不贪,别人也会想尽办法让你贪!想尽办法拉你下马!”

“如今的朝廷,根本容不下一个清官!”

绘半泪目光怔怔看着他,口中喃喃。

“是啊,朝廷容不下一个清官......”

身处在贪污成风、奸臣当道在朝廷当中,不说保证自己本心清廉,光是自保也是一个问题。

不与他们组成小集团,那便会被直接被孤立起来。

就是想做点事情,都非常困难。

更不要说,其他贪官污佞各种栽赃陷害,提着脑袋上朝......

绘半泪看着面前的白衣青年,忽然感到一阵揪心的疼。

他真的很难,真的很苦,朝堂上举步维艰,百官皆是瞪大一双双眼盯着他犯错误呢。

但凡被他们抓到任何小尾巴,那么...便可能会想尽办法摘了他的乌纱帽,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同流合污?”

“他们从百姓身上贪走多少,我就贪回来物归原主!这也算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叶川从条凳上站起来,目光灼灼的俯视着她。

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照的他身形越发的挺拔魁梧。

字字如雷,直接响彻在她的心头。

“贪官要奸,清官要更奸!不然怎么对付得了那些坏人呢?”

“他们贪,我要比他们更贪!不然怎么斗得过他们?”

这个世道,光有菩萨低眉的慈悲心肠是没用的,你还得有金刚伏魔的雷霆手段才行。

否则,即便一腔热血,也不过是累人累己而已。

做个好人,是不大容易的;做个舍生取义的好人,则很难;而要做一个能干实事的好人,却更是难上加难。

心善者不通机巧,机巧者往往诡诈,谁能计狡而心直呢?

这是叶川给绘半泪的回答。

也是他给自己的回答。

所行正否?

所站立否?

所挺直否?

他心中,有着这么一杆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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