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凄怆的夜空在寒鸦在微微鸣啼,像最后的生机被湮灭于尘埃,天空的色彩变成了浑浊不清的暗红与漆黑,胡乱纠缠的声音与画面定格成一幅诡异而宁寂的浮世绘。

无数的杂音在从未有过的巨大爆炸中彻底消失。

与焦土之上,残缺的身躯缓缓站起,埃墨森手指上的戒指散发着微微光芒,先是不断灼烧撕扯破坏着他的身体,随后又迅速愈合。

“我是谁?”绞痛的记忆像是被寄生的植物重重缠绕包裹,努力撕开一个口子,却渗出血来,一阵短暂而急促的抽痛。

不过好在这个阶段并没有持续太久,埃墨森很快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啊啊啊啊啊——!!!”

记忆的恢复只是令他更加痛苦,雷文被那些怪物活活吃掉的场景撞击着大脑。

用头用力砸向废墟的大理石残骸,发疯般在地面上挖掘,苍月的戒指光芒不断流转,一刻不停修复着埃墨森的身体,在这段疯狂的自虐中,他甚至连一个伤口都没有留下。

最终的最终,他能在焦土上找到的,只有雷文礼服上的一段染血的残片。

万籁寂静,黑夜以去,埃墨森仰头看着重新升起的朝阳,嘴角忍不住抽搐着,大笑着。

似乎在那一刻,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悄悄断裂,有一种名为复仇的词汇深深刻入胸口。

倒塌的神像,断成两截的蛇,吐出分叉的舌头,阴冷的双目注视着。

…………

黎特苏西的街道上,医生们处理着伤员,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被炸伤,而最靠近神殿中央那些,别说是伤员,连骨头都没有了。

康格里夫坐在吧台后,在玻璃杯中装入冰冷的麦芽酒,缓缓的喝下两口,随后一口喝空。

他的店铺距离昨天的爆炸中心很远,几乎没有被波及到,除了一扇被炸飞到这里的窗户在老旧的屋顶上开了一个大洞以外。

【震惊!黎特苏西惨案死亡人数已飙升至300!!】

【埃莉卡女士在不法分子的袭击中身亡,城主福登阁下对这场以外深表哀悼,并保证一定会将不法分子绳之以法!目前尚未有组织宣布对此次事件负责……】

这份报纸可谓是今天头条中的头条,康格里夫龇牙咧嘴,埃莉卡女士一死,那原本几乎已经敲定的通商协定自然也一笔勾销,甚至会造成她的家族对黎特苏西敌视。

看着报纸上那头肥猪城主故作悲伤的神情,康格里夫咂嘴,小声嘟囔道:“啧,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倒是死了。”

“那头猪居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策划了一场如此大规模的袭击,真是莫大的愚蠢。”不知何时坐在康格里夫吧台前的人缓缓说道。

康格里夫朝声音看去,那人全身上下笼罩在灰色的长袍中,只露出一只带着疯狂色彩的眼睛。

这种打扮的人在酒馆中很常见,来这里的人绝大部分都得罪过仇家,隐藏身体和面部是保护。

所以康格里夫也并没太在意,只是在对方的示意后递给他一杯大杯啤酒。

“兴许那家伙死了,整个黎特苏西的人都会好过很多。”康格里夫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打量着这位客人一边说道:“不过谁又知道呢?说不定公爵大人的下一条狗还不如福登。”

“但是他必须死。”黑袍下的男人冷笑着,“必须要有人为这次惨案付出代价。”

康格里夫认识这种眼神,那种足以杀死任何一个人,不计所有代价的眼神,莫名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冷颤。

说完这句话后,男人将酒一饮而尽,留下几个铜币后缓缓离开。

就在他走到酒馆门口时,手指上一个发光的东西吸引康格里夫的视线——

一枚雕刻着苍月与双翼的戒指。

“等等!”康格里夫心里咯噔一下,有一段被抹去的记忆突然涌现!他冲出柜台,想要叫住那个人,但当他来到街上时,除了明媚的阳光与空气中微微散发出的血腥以外,看不到那个人。

“康格里夫,这么着急干嘛?你在暗巷包养的那个骚娘们要晚上才有空。”几个在街边聊天的家伙笑呵呵地看着一脸慌张的康格里夫。

“滚你妈的,那是老子女儿!”康格里夫一巴掌抽在损友头上,然后左右看了一圈,小声道,“告诉你们一件事……”

“啥?你这一毛不拔的公鸡居然会有免费送情报的一天?”

“老子他妈向来很慷慨!”康格里夫不悦地挑了挑眉,“你们还想知道吗?”

“当然!谁不喜欢白嫖呢?”

“福登要死了。”

一句话,原本叽叽喳喳的几个损友瞬间一个两个像恹茄子一样呆呆地看着康格里夫,慌张地说道:“康格里夫,这话可不兴乱说!被那肥猪听到了可不是进监狱挨顿打的事!”

康格里夫笑了一声,“以前我兴许会怕他,但现在他已经是半个死人,所以没有必要了。”

………………

我想,我可以很轻松的杀死他。

埃墨森混杂在人群中,看着远处哭得如丧考妣的福登爵士,他手下的四五名保镖虽说个个看起来威武雄壮,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手指上甚至连握剑的老茧都没有。

再华丽的护甲也只是装饰品,这些人不会对福登的安全有任何帮助,只是单纯的仪仗队。

只要埃墨森愿意,他甚至可以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将福登杀死,随后从容离去。

没有人比他这只下水道的老鼠更熟悉黎特苏西。

“但是不行……”埃墨森缓缓看了一遍周遭,随后转身离去。

他不能如此轻松的死去。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这股前所未有的欲望被埃墨森强行按回去。

这种痛苦令他咳嗽起来,眼神中却多了一些疯狂。

我会让你也同样体会到她的绝望,她的痛苦。

眼神中的杀意渐渐淡去,在演讲台上痛斥恐怖分子的福登爵士甚至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头颅在刚刚的一瞬间,差点和身体分开。

人潮声依旧,蛇神殿重建,只是在暗影中,多出了一个名为复仇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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