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我说,你长得丑。我嫌弃你。”

在这句话响起之后,比丝琪突然感到眼前一黑。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被这句话炸得嗡嗡作响,让她的胃部一阵阵地痉挛起来,不由而然产生了一种反胃想吐的感觉。

比丝琪能够听到自己的手指关节已经捏得咯吱作响。她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自己的拳头狠狠砸到雪澈的脸上。

但是比丝琪不能那么做。如果她动手了,她仅剩的那一点颜面也就荡然无存了。

比丝琪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在让自己保持足够的冷静之后,她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就应该去死。”

在以最快的速度撂下狠话之后,比丝琪拂袖而去。

她几乎是一边跺着脚一边离开的,颇有一副要将脚下的石砖路踩成碎片的气势。

就这样,比丝琪步行离开了雪澈的视野,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巷之中。直到这时候,她身上冒出的那种怒火中烧的可怖气场才得到了缓解。

在无人的漆黑小巷中,比丝琪慢慢地松开了自己紧紧捏着的拳头。随后,她默不作声地摘下了她右手的丝绸手套。

突然间,她扬起了那只白皙水润的手掌,将其狠狠抽打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啪!!!

这一记耳光不仅力道极大,甚至附带上了强化魔法的加持,当场将她自己的嘴角打得鲜血直冒,那片脸颊上的皮肤更是火辣辣地发烫。

都说脸是女孩子的第二生命。如果现在的比丝琪面前摆着一面镜子的话,这副惨状一定会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毁容没法见人了。

在挨了自己的这一发耳光后,比丝琪反而出乎意料地冷静了下来。

她就那样伸出手,看着被自己血液所玷污的手掌,随后扭头对着地面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仿佛再度变回了那个冷酷无情且不可一世的公会会长。

“……够了,不会再有下次了。下次再感情用事的话,就不仅仅是一个耳光这么简单了。”

比丝琪盯着地面上污水洼中的模糊倒影,像是在对倒影说话,也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另一方面,虽说比丝琪的举动和说话方式都有些异常,但雪澈并不太相信她会对自己抱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明明是比丝琪先主动切割关系,一脚把雪澈踢开的。她不会觉得自己还会像条舔狗似的对她表达好感吧?

哼。自作多情,这女人。

此时,雪澈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计量表。在他和比丝琪说话期间,这个计量他反派系数的东西,曾将指针一度指示到了60%刻度的位置。

在比丝琪离去之后,虽然数值有所下降,但却始终没有办法回归到最初的0%了。即便那几个“坏女人”没有一个在他附近,数值仍然维持在20%~30%这个区间内跳动。

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坏了吧?

毕竟是神明的产物,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出现校准问题。

正当雪澈还在琢磨其中的理由时,换好了衣服的夏诺雅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身旁。

夏诺雅已经卸下了婚纱,再度换回了那件朴素的连衣裙。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抬头张望着,目光紧紧停留在雪澈的脸上,似乎是想要问什么话似的。

“怎么了?”雪澈收起了手中的计量器,侧过脑袋去看了她一眼。

“我……想问一件事。”夏诺雅拽了拽雪澈的衣袖,而后又似乎觉得如此不妥似的,惴惴不安地缩回了手。

雪澈不太理解她为何会出现这种反应:“问什么?”

夏诺雅憋了很久,才仿佛鼓足了勇气似的,对着雪澈开口说道:

“我想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长得很难看?”

啊?

雪澈一脸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这话如果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兴许还能用“性格自卑”来解释一下。但夏诺雅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对自己的容貌完全没有概念似的。

这就好像一个每次考试平均分都在90以上的学霸,考完试回来的路上对着你抱怨“这次没考好”一样。

她为什么这么问?

雪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其中的理由。

雪澈问道:“……刚才我和比丝琪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夏诺雅不打算隐瞒,点了点头:“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对不起。”

他这下明白了。因为夏诺雅长得和比丝琪很像,所以当雪澈故意用“丑”和“嫌弃”来故意恶心比丝琪的时候,她同时也觉得这话是在说自己。

嗯……要怎么给她解释一下呢?

像是内心的那片温柔发生了触底反弹似的,雪澈打算给夏诺雅找回来一点自信。

在斟酌了片刻之后,雪澈终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说辞。他伸手在夏诺雅的头上拍了拍,用一种富含哲理的语气缓缓地开口了:

“相由心生。容貌俊美但心灵丑恶的人,不过就是穿金戴银的丧家犬。”

嗯,就这么说挺好的,让她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虽然没有明说,但这话还包含了一层潜台词:“你也不想变成她那种人吧?”

夏诺雅仍然抬着头看着雪澈,瞳孔中的光芒一闪一闪地发亮,像是反应了过来他话语中的意思。

突然间,夏诺雅对雪澈伸出了自己的双臂:

“那么,雪澈大人。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可以……抱一下我吗?”

夏诺雅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被人爱过。

从她懂事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受尽了来自家里人的白眼,尤其是来自亲生姐姐比丝琪的。

“爱”这个字眼,她曾经从书上看到过无数次,而这个字眼的旁边,往往都会配上“拥抱”“温暖”一类的意象。

夏诺雅理解结婚这件事所带来的含义,但是这是一场没有任何爱情基础的婚姻,她仍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空架子。

因此,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是如此思考的:

——如果有人愿意拥抱我的话,我是不是就会被人所爱了呢?

但是,这句话在雪澈的耳中听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觉得,夏诺雅真是太有成为坏女人的潜力了。

什么是坏女人?坏女人就是那些能抓住男人最薄弱的瞬间,用主动投怀送抱的方式,引诱其上钩再加以利用的人。

哼。什么叫做“没有天赋”啊,她可太会了,简直就是天赋异禀。

她根本就是抓住了雪澈怜爱之心泛滥的瞬间,想要引他上钩罢了。

没关系,你就尽管进行你那可爱的表演好了。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你自己也是个和你姐姐一样的坏女人。

雪澈一边在心底冷冷地笑着,一边缓缓地蹲下身来,保持在了和夏诺雅相当的高度上:“好,那你过来吧。”

接下来,夏诺雅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突然扑在了他的肩膀上,而后静静地卧在那里一动不动。

雪澈也很自然地顺势把她揽入了怀里。不过,这不代表雪澈对她会有任何的感情。

他现在非常期待,当面前的这只绵羊般温顺的女孩,发现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之后,究竟会想出什么样的借口来抛弃自己。

想必现在,她的脑袋里一定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算计吧。

在拥抱持续了几秒后,夏诺雅突然再度开口了:

“雪澈大人,从刚才的那一番话里,我突然明白了。如果说,我姐姐只是个空有一副好看皮囊的丧家犬的话——”

“——那么,我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

在夏诺雅看不见的角度里,雪澈的脸色从冷若冰霜的状态变得异常难看起来,差点被自己憋回去的咳嗽呛死。

他握住拳头,在夏诺雅的小脑壳上“咚”地敲了一下:

“……不需要你在这种时候举一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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