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之后,徐兰依旧准时和我唠嗑,我问她难道你找不到人聊天了吗?找我这个无聊的人?她回了一个“呵呵”,然后截图,她同时在和八个人聊天…我看了看。蓝木赵紫川都在其中,甚至还有强哥,不过强哥的信息依旧是十多条红色,代表徐兰看都没看他的信息,我不禁为强哥感到伤心,于是我问道:“你怎么不回刘强的的信息啊?”

“他呀,忙得很,多少个女孩子找他谈心,人家可是知心大哥哥,我怎么敢没事给他添乱呢?”徐兰回到。

“可是你这样很不礼貌诶。”我回。

“好了好了,别谈他了,我们聊一聊关于长跑的事,蓝妹妹说了,你长跑没问题的!”

接下来就是毫无营养的辩解,我花了一个小时时间向她解释慢跑和长跑的区别,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我的眼皮已经重如山,直往下坠,便道了声晚安示意她该睡觉了,但是徐兰依旧是秒回,她表示还要看小说,我打了个哈欠,这人熬夜太厉害了,我还没见过徐兰上课睡觉呢,真是厉害。次日开始,强哥开始在大课间和放学后参加训练,投掷铅球这个项目听上去似乎很简单,强哥也是认为这个项目简单只需要力气才脑子一热报了名,然而赵紫川冷笑着向他解释了投铅球的种种规则和专业技巧,强哥才发现他一点基础都没有,完全是三岁小孩子直接参加六年级考试,于是从网上下载了关于投掷铅球的专业教学视频教程和文字讲解,没日没夜的看,并且抓住一切机会就到学校操场学习。体育课时,徐兰看着他努力的样子,撇了撇嘴:“要是学习也这么认真,想上什么大学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他这么努力是为了谁啊?”我漫不经心地说。体育课的长跑训练之后,全班自由活动,强哥开始了枯燥的投掷练习,而我则靠在双杠边上休息,徐兰则是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双杠上,我时刻担心她突然掉下来。

“他为了谁关我什么事?”徐兰的双脚轻轻地摆动着,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你看看你,一点年轻人的样子都没有,我呀,从开始就觉得,你像个老头子。”

“然而你并不尊敬老人。”我笑着回应,同时视线看向了羽毛球场,蓝木和赵紫川正在对打,引得很多男生围观,我完全没想到蓝木的运动细胞还不错,赵紫川可是羽毛球校队的成员,下学期将成为队长,而蓝木既然可以和她打得有来有回,我同时惊叹赵紫川的身材,真是完美,还是那句话,如果她不那么凶,还是蛮好看。

“怎么样,蓝木好看吗。”徐兰冷不丁地说。

“好看呀,她如此倾国倾城,我当然会忍不住偷看呀。”我说道。

“我该怎么说你呢?你这个人呀,假得让我受不了,但又真实得让我无话可说。”徐兰说着从双杠上跳了下来。我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下课,于是决定回教室。

路过羽毛球场,蓝木穿着白色的T恤跳跃在球场上,她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和赵紫川一样,四周已经围满了观看的男生,猛将和雷武也在其中,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告诉他们马上就下课了,回教室好些,然而两人均是留着口水看着球场没有走的意思。

“陆仁你看,赵老虎的胸!卧槽,居然这么有料,还有她这腿,啧啧啧,玩儿一年的节奏啊。”猛将兴奋地说道。

“就是就是,看这两个女神打球简直是种享受啊!”雷武说。

我看着两人不走,于是转身回教室,刚走两步,就被某人拉住我的袖子,我转身就看到一张清秀的脸,感觉有点熟悉,随机便想了起来,这人不是强哥所说的蓝木的妹妹么?也就是被我误认为是她男朋友的那个。要不是她今天穿着女生的校服,我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女生,因为她留着短发,而且长相清秀俊朗,如果是个男生,那可不得了,绝对是少女杀手。

“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你是蓝木的好朋友吧。”她的声音和蓝木很像,但是更加清脆。

“我和她是一个班上的,有什么事吗?还有,别扯我衣袖好吗?”我说道,她笑着松手,看着她的笑容,我更加想不通了,为什么我的世界里会出现这种长相完美的人,从前只从小说上看过,就连电视上的所谓明星我都认为那美得不真实,而当这种美真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只感到上帝的不公,这种人一定是得到神的宠爱了吧。

“别这么见外嘛,我们不是也见过好几次了嘛,蓝木是我姐姐,她的血糖偏低,运动过后需要补充糖分的,我给她带了红糖水,本来想等她打完后递给她的,但是我这里有事马上得走,正在苦恼让谁帮我待会儿递给她,这里其他人我都不认识,然后呢,就看到你走过来了。”我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在下课后把这个递给她?”

“对对对,就是这样,谢谢你啊。”她不由分说地把一保温瓶推给我,“拜托了,实在不好意思,下次再谢你啊!”说完便溜走。

“诶?陆仁你不是要回教室么,回来干嘛?哈哈哈,果然你小子也是想看福利是吧。”猛将猥琐地笑着。”

我静静地等着,这节体育课下课后是大课间,足有半个小时的自由时间,我估摸着蓝木和赵紫川还会打一会,果然,下课铃响后她们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到了大课间之后,操场上的人更多了,而观看蓝木赵紫川打球的人更是增加了几倍,观看的人还拿出手机拍着,看不到的人甚至站在乒乓球台上。由于人太多,我干脆不看,退到几米外的篮框下坐着,天气很好,空中的卷层云像是肌肤的纹理一般,煞是好看,我就看着云,放松自己的眼睛。

又过了二十分钟,前方的围观群众开始分散,看来是她们结束了运动,然后人群分开来,栏目和赵紫川走了出来。

“没想到你的羽毛球打得这么好,谢谢你耐心陪我练习,有兴趣来学校羽毛球社团试一试吗?”赵紫川对蓝木说道。

“我也只是会一点点嘛,因为很喜欢林丹,所以平时在家都有打球的,如果加入社团的话会拖后腿的。”蓝木笑着说道。

我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拿着保温瓶走了过去,赵紫川最先发现我,像是发现了臭虫,她的脸色一瞬间就难看起来,我直接无视她,把保温瓶递给蓝木。

“你妹妹拖我给你的,她有事不能等你到现在,刚走。”

“谢谢!”蓝木把保温瓶捧在手里,“让你等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都是闲着,我先回教室了。”我转身欲走,因为我发现周围好多人都看向了这里,尤其是这些人的眼神实在不善,然而蓝木却打开保温瓶,打开,倒了一杯在盖子里,递给我。

“不能让你白等是吧,尝一尝我家做的红糖蜂**吧,很好喝哦。”蓝木满是期待地看着我,我看了看盖子中的红色粘稠液体,又看了看赵紫川阴沉的脸。“确实很香啊,那我就尝一尝。”我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味道确实好的很,淡淡的甜味和轻微的异香,我不知道其中到底放了什么其他材料,但是喝下肚子之后感到身体一阵舒适。

“哇,这个汤,好好喝。”我不禁赞叹起来,于是一口干了这一杯,蓝木很是满足地笑,赵紫川的喉结动了动,蓝木确是看在眼里,立刻倒了一杯递给她。“小紫也尝尝吧。”

赵紫川接过杯子,很是干脆的一口干了,丝毫不介意她下嘴的位置是我刚才喝的地方,喝完之后赵紫川的脸上立刻红润起来,“这个,好喝。”

吃了人家的东西,总不好跑掉,于是我跟着她们一起走回教室,不知道是不是蓝木饮料的关系,赵紫川一路上没有再为难我,她的脸红红的,和蓝木愉快地交谈,我很自然地晾在一边。

回到教室之后,我趴在课桌上准备睡到放学,强哥兴奋地捧着瓶农夫山泉傻笑着对我说:“哈,你猜怎么着,徐兰给我买水了!再累也值了!”

“恭喜恭喜。”我说完便深深地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已经是放学,这种模式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我的睡眠都自带定时,醒的时候再过一分钟一定是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我打扫完卫生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秋日的夜来得很快,此时的天幕已经熄灯,窗外的灯火告诉我这一天很成功的被我荒废掉,次日便是周日,所以今晚是没有晚自习的,我寻思着要不要直接去网吧里玩到十一点再回家,锁上教室的门,我走在空旷的走廊上,听着自己脚步声的回响,猛然间地,我觉得很孤独。

我不是矫情的人,从来没有感到过或者想到过孤独这种和我不搭调的词汇,我是喜欢安静时独处的,我是喜欢在空旷的环境中可以自己一个人倾听脚步声的,但是此时猛然间总心底泛起的这种对我来说很稀缺的情愫让我感到不知所措。

我求助似得望向远处校外的城市灯火,似乎是被流放的罪者在踏上不归之途时对人间绝望的回首,实在是奇怪,当时的我甚至被吓到,失神一般地走下楼梯,走出教学楼后,几乎是悬浮着在校内游荡,我此时才发现,自己在这个年龄所缺少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就只是活着了,只是活着,没有追求,没有理想,就连青春期里叛逆疯狂的荷尔蒙都不再爆发,在一段时间内,麻木的我也许会感到迷幻一般的安心和闲适,但是那只是对自我的欺骗啊。终究是会像现在这样猛然撕开皮囊露出里面的腐烂。

路过第二教学楼,我不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因为我听到一阵声音不大却清晰的音乐,静谧的校园让我很容易的分辨出这是钢琴,我细细的听着,不自主地走进教学楼里,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就算是我这种不是五线谱的外行,也听出这钢琴弹得实在不怎么样,经常弹一段又重来,如此重复着,我坐到这教学楼的楼脚,看着与夜色极不相称的城市灯火,我从小就觉得夜晚时亮着的万家灯火有着不自然的格调,人类因为火种而崛起,而不再害怕猛兽匍匐的黑夜,而走上进化的加速通道,如今的黑夜已经不是夜,头顶的太阳落下之后,又是千千万万个火种代替太阳照亮世界,虽然人类可以不再担心此时猛兽的利齿,但是来自远古祖先的记忆依旧会在心中留下最深邃的恐惧。

此时钢琴的声音终于不再断续重复,我竟听出了意境,想必弹琴的人技艺不精,但是用情颇深,我站了起来,循着琴声在空旷的楼道里走着,二教学楼的内层是音乐演播大厅,可容纳千人,这应该是这学校最大的室内空间了,我惊异这琴声可以在这么广阔的空间里传到我的耳朵,走到演播大厅的大门,我看到漆黑的大厅内只有舞台上亮着一盏演话剧时用的打光灯具,刚好照亮钢琴附近的一片区域,悠扬的琴声在演播大厅内回荡,营造出意境深远的感觉,我看不到被立起的钢琴盖遮住的弹奏者,我也不想看到弹奏者,我坐到观众席的中央。

这是我一个人的演奏会,我是唯一的观众,我不知道弹琴的人为何要独自在此时此地独奏,我听不出这是何曲目,但是此时我总算在一个人的面前,不那么孤独。突然我笑了,笑自己突然的矫情。

这曲子曲调欢快,但是听到后面只觉得莫名的心酸,不知道这是谁谱的曲,音乐中,脑中的记忆沸腾了,平时我压在心底深处的一切,似乎要冲出我的心魄,曲子引导着记忆汇成影像,那个晚上的江边,丹哥对着夜色的大喊,宣扬的对蓝木的爱,然后是那个晴朗的日子,他破碎的头,突出的眼眶直视青空。

音乐抖转,节奏的明快,让画面切换到那一天的次日清晨,蓝木的拥抱,她伸出的手,她的提问,我的回答。

最后的重音结束后,我发现自己很没出息的流着眼泪,我抹了把眼眶,宽慰自己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导致自己如此不堪。

台上传来稀稀疏疏的整理声,料想是那弹奏者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吧,我注视着舞台,看到站起的人,那扎得高高的马尾,那一对似乎对刺的柳叶眉,那一张…嗯,在此时看起来柔和的脸。

我心脏一紧,我的妈呀,是赵老虎!我立刻躲在了座位下,透过前座之间的缝隙看向台上,好在大厅没有打开灯,只有台上有光亮,也就是说,我是在暗处,随即发现自己没有暴露。然后我马上骂自己没出息,我怕个鸟?怕她干甚?我又没偷没抢的,但是我依旧躲在座下。

赵紫川拿着似乎是乐谱的东西,细细的看着,另一只手时不时的在钢琴上轻敲,她的表情不像在平日里那样的严肃刻薄,松开的眉头和柔和的眼神让她看上去清纯无比,我暗叹女人的变脸可怕,确是想到家里的欣,也是如此,在父母长辈面前永远一副文静羞怯的模样,一旦和我独处,就是典型的小霸王。

赵紫川研究了一会乐谱,满足的收拾好背包,她脸上露出俏皮的微笑,突然走向观众台,我看到了脚没站稳差点狗吃屎摔地上,她走到了舞台的边缘,没有走下来,她对着空旷黑暗的观众席,以标准的谢幕姿势鞠了一躬,然后,满意地关掉了那一盏打光灯具,整个空间完全地暗下来,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最后,听到一生闷响,演播厅门关上了。

出来之后,我揉着膝盖,在黑暗中我的膝盖连续撞了十多次座位,走路都觉得很困难,不过此时我内心的不适已经一扫而空,也许不是一扫而空,是在暂时退回了心底,可能是那琴声的功效吧,我想着,而且还看到了赵老虎不为人知的一面,这膝盖的疼,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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