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希望大家以后能够好好相处。”

老班摸了摸头发稀疏的脑袋,地中海在灯下光的锃亮。

“大家好,我叫陆妤,很高兴认识大家。”

语调慵懒,声线轻细,调子里泛着从容与优雅,如一抹小雪恰恰压在枝头。

他抬头,正看向台上的人,模样姣好,眉眼撩人,眼尾媚意蜿蜒,唇角勾着笑,端庄又招摇,挑不出毛病。

腰细,腿长,崭新的校服宽大,掩不住曼妙诱人的曲线,扔在人群里便是焦点,何况站在台上。

气氛沸腾,很快闹起来。

“哇,这比校花还漂亮,这以后校花咋办?”

“能怎么办?易主呗,成王败寇!”

他多看了眼挂钟,浓密蜷曲的睫毛垂下,低头埋进臂弯里,睡意困顿。

……

下课的铃声清脆,响了好一阵,叫醒了后座大批埋头睡觉的学生。早晨第一堂课,倦怠是从骨子里涌出来的,打也打不住。

刚下课,吵闹从角落里掀起来,有人冲着出教室门口去,去晚了食堂,排到上课都买不到早餐了。

几个学生报团往外冲,险些撞到抱着书出门去的老班。老班教的是语文,一向是脾气好,对大原则死板固守,一些鸡毛蒜皮的小规矩又是打马虎眼的态度。

上课睡倒了一大片也不太管,讲到重要的地方才会敲敲黑板提醒,人也随和,在班上人缘不错。

“池离,是不是语文作业没交?”

前座的女生回头,轻轻敲了敲他的课桌,一沓作业本压在他一堂课下来也干干净净的桌上,“又是就差你了,连着几天都没交了,虽然老班很少查,但为了应付,也得写写吧。”

“嗯嗯,不好意思。”

他缓缓睁开眼,眼角酸涩地睁不开,困意拉着他往回去,掐了下虎口微软的肉,理智才握着疼痛的刀子扳回一城。

错落有致的茂顺黑发下一双漆黑的眼,眸色清澈,他皱着眉想了会儿,抬头发现女孩也有些愣,他包都没翻,像是惯犯,散漫地耸耸肩,“我没做。”

“没做?那抄不抄?”,女孩抽了本作业出来,故作无意,心却微微悬起来,隐隐的,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或许能发生些什么,语气随意,细听又全是刻意,“我的写完了,要不?”

“哦,谢谢啊,麻烦你了。”,他礼貌的举止里透着疏离,说的话却直白,“可是我现在很困,我看就嗯…下次吧。”

无可救药。

女生冷了脸,或是恨铁不成钢,又或是火苗还没开始就被掐掉的羞恼,那点儿还没爬上耳垂的绯红顿时散掉。

当初能坐在男孩前面还沾沾自喜,后来接触了才发现像块捂不化的冰,又像木头,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总之就是与人隔着距离,却偏偏让人找不到证据。

“随你吧,我去交作业了。”

池离看着女生抱着作业从后门出去,揉着太阳穴,想抓住被搅乱后剩下的那点儿睡意继续,埋下脑袋,耳边格外沸闹的动静又招惹他,那声音像是从某个点激发出的漩涡,向着他这边扩散。

睡意全无,心里烦躁。池离在臂弯里又埋得更深,教室里突然近乎诡异地静了一秒,眉眼皱深,他抬起的目光与女孩纤细一握的腰肢正对,耳边的声优雅轻柔,听着很舒服,心里因没睡好而生出的毛刺不经意间被抚平。

“你好,初次见面,这是我送大家的一点见面礼,你也拿一份吧 。”

精美的小竹篮轻轻搁在他干净的桌上,里面是一小袋轻纱包裹的礼品,有些暧昧的粉红色涂装,曲奇饼干在胚模里融成心形。

四周静悄悄的,池离皱紧的眉缓缓压下去,他动了动指尖,没去接那袋饼干,看向四周浓烈成具体的视线,不止他一个,所有人都有,除了不在教室里的同学,他是最后一个,戒备的情绪一下子淡了。

“这是我在家自己做的,味道可能不太好,见谅。”,陆妤笑着拿起那袋饼干递给他。

他迟疑片刻,对方谦谦有礼的态度不亲不疏,给了人进退有余的舒适感,有着不似这个年纪的成熟。

池离最后还是伸出手接过,两人的指尖在无意间触碰,轻的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微痒,细腻娇嫩的肌肤很衬女孩那双白皙精致的手。

抽回手的前一秒,轻微的震颤从指尖递入神经,像是痛苦时本能的抽动,又似兴奋到极致神经自然而然的痉挛,透着股怪异感,很短暂,来不及想明白就徒然消失。

像错觉,又不像。

难不成抽筋了?还是打了个哆嗦,那可真够难看的。

“打扰到你休息了吗?”,她的声音从头顶撒下来,温柔体贴,把人的情绪照顾得面面俱到,再恶劣的性子也要被捂化。

他顿时收起这些不太友好地恶意揣摩,心底带着歉意抬头看向对方。

眼前的女孩唇红齿白,眸底水潋,举止得体,一颦一笑都露着大家闺秀的典雅。

是错觉。

几乎浸入身心的疲惫感给了他肯定的答案,说到底还是眼前的女孩美好的有些不现实了,太过于梦幻的东西总诱惑人生出一种异于平常心的毁灭欲。

“哦,没有。”

说完就低下头,却在心里骂了声自己,暗地里想自己是不是被昨天告白的事搞得压力太大了,还是因为下个月的饭钱还没找到着落而焦虑。

池离摇了摇头,最后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他也没到故步自封的地步,同学之间的交际已然尽可能维系好,不与人过于深交,也不至于太生疏。

倏尔,一片意味不明的嘘声炸起,教室里更闹,目光炙热,有哄笑声,看向他们视线斑驳陆离,暧昧、羡慕、或是嫉妒,他皱眉,觉着很吵,饼干也下意识收进了屉里。

可女孩脸上依旧端着和善亲人的笑,两人之间的交流浅尝辄止,拎着空下去的竹篮,转身走入人群,很快又是焦点,只留下一个惹人回味的背影。

上了课,后桌的洛彬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饼干好吃么,池离直接拿出来拍在洛彬桌上,“你们不是都有么?”

“是啊,这是我的,我俩…”,洛彬把他的也拿出来,眼神挑逗,“这能一样吗?你这是甜蜜蜜的爱心欸,不像我,这就逗小孩的小熊饼干,其他人都是。”

池离默然,他是最后拿的,偏偏成了最特殊的那个。

突然明了那阵儿异样的嘘声,可这怎么看都只是个暧昧的巧合。

人大多数时候是感性的,热衷于胡思乱想,青春期的想象力尤为旺盛,透过一点蛛丝马迹,基于毫无根据的幻想,最后无限发散成一个自我满足的暧昧故事。

池离脸上没什么反应,眼底淡然,不急不躁,“我这是你们拿剩下的。”

“啧啧,开个玩笑,真羡慕你运气这么好。”,洛彬嘿嘿笑着,“谁让人家新来的,还那么漂亮,以后乐子多着呢,别往心里去。”

“不至于。”

他垂下乌密错落的长睫,漆黑的眸子深处晦暗不明。

洛彬又提回老话,“不提长相,气质完爆,像高高在上的公主,好像…生来就是只给人看得,摸不着啊。感觉校花要换人了。”

“嗯。”,池离多看了眼女孩窈窕曼丽的腰线,像春后摇曳生媚的纤细花枝。

想了想说,换就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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