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砰——!!

震耳的枪声似乎连我的视线都淹没了。明明我还努力地瞪着前方,视野中的画面却宛如定格一般。

火药气味在一轮齐射完成前便飘到我的鼻腔中,呛味更是让人无暇顾及眼前的变化。

即便如此,我还是死死地注视着那头比一般的熊还要大上一圈的巨罴。

我的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不相信它会这么简单地倒下。

我没有听见罴的叫声,不是因为枪声太大的缘故,而是那头罴根本就没有叫喊。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砰!

随着最后一发子弹出膛,眼中的景象才仿佛活过来了似的。

我看见两小撮泥土从地面腾空而起,重量拍击地面的震撼近在咫尺。

那家伙……还没完呐!

第七剧:别急着换弹——快闪开!!!

转身的一瞬间,我看见棕雀双臂分别挽住瓦德琳和奈菲的腰身往侧边一扑,身后的百名士兵也纷纷向两侧闪开。

本来我是可以直接用身体阻止罴的冲击,可这一幕场景却激活了我的本能,双脚也无意识地向侧边逃开了一步。

然后我便看见了一步开外的罴的头部……比我的胸腔还大,棕色的毛上沾着很多泥土和杂草,还有十余处正在渗出鲜血的血洞。

我注意到它的眼睛,圆鼓鼓地向外突出,棕黄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惊惧的神色。

它在……害怕?

它在怕什么呢?是被手枪的攻击吓到了吗?那样的话应该掉头逃走才对啊。

为什么……会这样笔直的向前、朝我们冲过来呢。

那仿佛就像是有什么极恶的事物正在它的背后追赶它一样,让他连致命的火器伤害都不顾,拼了命地朝相反的方向逃窜。

——嗖地一下,那头罴与我擦身而过,很快跳入了路边的树丛中,逐渐消失在我们的感官中。

第七剧:…………

第七剧:收枪。

士兵们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赶紧更换了弹匣并上膛,然后听从我的命令暂时关上了保险。

其他倒下的人也纷纷拍着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相互确认着有没有人受伤。

看上去大家都逃得很快,没有人被那头罴接触到。

松:……第七剧,这就是你这些天以来训练士兵使用的武器?

第七剧:啊……是啊,你不想成为它的靶子吧?

松:…………

松的双眼落在我手中的手枪上,那是奈菲制造的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没有经过许愿能力限制的、谁都可以使用的手枪。

我能看出他“惊惧”和“想要拥有”并存的神情,于是果断把枪收回了枪套中。

比起暴露我自己的能力,暴露这种程度的武器还是能够接受的,不过我并没有外传的打算。

瓦德琳:呃……那是怎么回事?你们分析脚印的结果不是它往前去了吗?

松:嗯……本应该是那样的……

松:突然这么匆忙地折返,也不是因为发现了我们来进攻的,那就肯定是前面有什么状况了。

第七剧: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我认为现在应该去追那头罴。

松:不管另一头的情况了吗?如果是比罴还要凶恶的东西的话……

第七剧:问题是我们在地上找不到别的痕迹啊。与其冒险去寻找能改变罴的行动的生物,不如先确认罴的情况。

第七剧:它中了那么多枪,我不认为它能活着跑多远。

第七剧:野性的生物呐,一旦受伤到某种程度,野地就会吃掉它的生命。

…………

…………

顺着罴的掌印和淋浴的喷头洒过一般的血迹走了半个小时,我们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了罴的身影。

我不确定罴到底中了多少枪,不过跑了这么远不得不说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

它头部朝前轻轻地趴着,身上起伏微弱,呼吸很浅,或许马上就要断气了。

我试着伸手抚摸了一下罴身体,它也没有任何抗拒的反应。

我看到子弹其实并没有深入罴的体内多少,那厚厚的外皮保护着他的内脏,不愧这块野地一等一的霸主。

夺走它生命的是外流不止的出血,它会在休克的昏迷中告别这个世界。

即使已经休克,它的脚掌仍然紧抓着地面的泥土不肯松手,无意识地微微刨动,好像至死都没有放弃逃命的想法。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罴吓成这个样子,我的好奇心渐渐转移到了事情的另一头。

第七剧:看样子这头罴应该不会对应选者们造成伤害了,我们还是回主道去吧。

松:嗯……我会记下坐标,让部队来回收它的尸体。

松:有了实际的素材,我们就能大概算出到底要多坚固的防御才能抵挡它的攻击了。

第七剧:那你的竞选怎么办,松?既然参加了公选,就是说对领主之位还是有想法的吧。

松:…………

松:只是通知一下的话或许还有找冷苔的时间,但如果营地里重要的军官都去掺合这次公选的热闹的话……

松:……唉。

第七剧:哈,也别这么悲观。说起来现在还不到可以回去通知军队的时候吧?

第七剧:另外一头的状况,果然还是要确认一下。

松:嗯……是的。

瓦德琳:喂……这么危险的情况,一定要带着毫无力量的女性行动吗?

瓦德琳:万一遇到没法抵抗的情况,我岂不是要第一个遭殃?

第七剧:你又有意见了啊,瓦德琳……

第七剧:我背着你跑你又不乐意,难道要我现在就把你丢在这里?

瓦德琳:有那么简单的话,你早不把我扔掉了啊。

第七剧:既然你知道这点,就该明白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轻易受损的啊。

奈菲:嘛,放松一点啦,瓦德琳小姐。

瓦德琳:呃,奈菲?

奈菲:“人被杀就会死”这个道理在第七剧的身上可是不怎么奏效的喔。

奈菲:你不是生活在技力之国的人吗?三战知道吧?第七剧在死战上可是脸接致命伤害却还毫发未伤的怪物噢。

奈菲:万一出了什么事,把他拿过来往前面一挡就万事无忧咯。

瓦德琳:…………

第七剧:嚯,原来在你眼中我是那种万能挡箭牌吗、奈菲小姐?

奈菲:啊哈哈哈,这可是信任、信任喔。

瓦德琳:可是逃跑的时候背着我……

第七剧:要是你觉得遇上危险时背着你逃跑会坑你的话,我就把你抱在前面跑吧。

第七剧:虽然那样更耗费臂力,不过有什么攻击的话我的后背就能挡下来。

奈菲:哟,男性对女性专用的公主抱吗?

瓦德琳:——那还是背着我跑吧,哼。

第七剧:你果然是在排斥我啊……

…………

…………

回到松所熟知的巡逻线路上,又一段陌生而充满未知危险的行程开始了。

根据松的说法,就算是遇上了致命的危险,罴也不会轻易逃出自己的领地而误入其他罴的活动范围。

这一点是从他历年来驱离罴的经验里得出的结论,而且确认了尸体以后他也认出了刚才的罴是曾经驱离过的一头。

如果发生了领地控制权的冲突,罴会和同类对峙到底,输的一方如果没死的话会“旅行”到新的区域落脚,也不会像刚才那样没命地逃跑。

因此,前方的东西应该不是另一头罴,而是别的会让罴畏惧的存在。

究竟会是什么呢?在食物链上还有比罴更高级别的存在吗?

这不符合松对这片区域的认知,于是他转而提到了另外一条线索。

松:刚才在那头罴出现之前,你们都听到一声嚎叫了吧?

第七剧:嗯,没错。

棕雀:我也是。

松:我刚才说过那不是罴的叫声,你们知道是什么野兽吗?

第七剧:我对动物的了解还没熟悉到光是听叫声就判断出种类……只能说肯定不是狸力。

在原来的世界我也看过一些野生动物类的节目,不过完全没有能对号入座的品种。

棕雀:是和罴同类的生物吧,体型应该不会很小。

嗯,我想也是一种哺乳动物才对。

松:嗯……回想一下,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叫声有一种痛苦的感觉?

第七剧:痛苦……吗?

那声音是怎么叫的来着……

“——啊啊呃嗷!!”

第七剧:……是,这么一说的话,确实有点。

松:——嗯!?看上面。

松忽然抬起头,指了指身旁的树干。

树干上有四道靠得很近的抓痕,似乎被什么野兽的利爪抓过的样子。

第七剧:那是什么痕迹?禽类吗?

棕雀:禽类不会在树干上落脚吧……而且这爪痕有四道,那是什么野兽?

松:不……我不记得铁铸的领地有这种生物。

第七剧:那就是说……是从未知领域跑过来的?

松:看——前面还有。抓痕都是在树干上……往前面去了。

奈菲:呃,那野兽是在树上移动的吗?所以说地上才没有痕迹……

第七剧:…………

树上的痕迹……我第一反应是曾经在大沟壑遇见过的蛊。

不过那种巨虫是在密林间快速行动时借力飞奔才留下痕迹,和这种禽兽般的抓痕还是有所区别的。

四道抓痕如此靠近,是因为一对前足先抓到树干,然后后足再跟上随后蹬出去飞扑向下一棵树吧。

“——嗷啊啊啊呃!”

第七剧:!?!?

忽然,很近的地方,又是一声野兽的尖叫。

叫声在不足百米远的地方再次响起,所有人都无声地做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戒姿势。

等了大约一分钟,没有任何生物冲过来的预感,只有一些细微的、类似摩擦和挣扎的声音。

第七剧:……我先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

松:……这样好吗?

第七剧:所有人做好射击准备,千万不要因为惊慌误伤了同伴。

棕雀:……是,遵命。

第七剧:瓦德琳,你跟我过来。

瓦德琳:诶?我?

第七剧:我说过要随时把你带在身边的吧?不然我怎么保证你的安全?给我上来!

不顾瓦德琳的反应,我一把将她背在背上,以正常的步行速度朝前面走去。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正靠近未知的危险,瓦德琳夸张地扑腾了一下之后立刻老实了下来。

她这种极端的反应,搞得我也有点紧张了。

前面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

…………

??:呃呜……呃呜……

黑色的毛发。

紧紧包裹起来的黑色毛发,那就是我眼中所看到的东西。

好像有一种四肢蜷缩在一起的感觉,可是黑毛下的肉块实在太过黏密,实在无法清晰地分辨骨骼和四肢。

它正在低声地呻吟着,似乎正饱受着某种痛楚的折磨。

它受伤了吗?表面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啊。

一团这样的生物在我的面前蠕动着,好像还在微微改变着自己的模样,我却辨认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我只能粗略地判断出,这个生物的身体好像正在经历一场剧变。

瓦德琳:这是……什么?

第七剧:我怎么知道,我也没见过啊……

??:…………

忽然,在类似头部的地方,一双眼睛从毛发中毫无征兆地睁开,野兽般的瞳孔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脸上。

这一眼让我条件反射地往后跳开了一步。

瓦德琳:眼睛……

第七剧:啊啊,我也看到了……

紧接着,在眼睛的下方,一对白色的犬牙龇了出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那里是生物的嘴巴。

连嘴巴都藏在毛发里了吗?

然而,这还不是让我最吃惊的一点……

那犬牙微微一动,第一次说出了嚎叫和呻吟之外的、我能听懂的措辞。

??:呃呜…………

??:第……第七剧。

第七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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