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种淡淡的木槿花清香,是池虞闻惯的味道。池虞自己很少熏香,可她见过闻到过不少,有清冽如同寒霜的,亦有芬芳馥郁如姹紫花开的,有富贵闲人,也有从古书生,也有那擅长调香的高人隐士,可这木槿花的味道每每闻到,都会让她心悸。

白袍男子垂眸看着微微闭着眼轻轻嗅着自己身上气味的人儿,长如蝶翼般纤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琼鼻微微耸动着,

高高束起的冠发,被男人拂手放下,墨染般浓密的黑发在风中轻拂,像只小猫儿慵懒又惬意的样子。他忍不住抬手抚摸了下她的脸颊,指腹感觉到她柔滑细腻的肌肤。滑到了少女的眉梢眼角,其实池虞的长相一直都不算清雅,他们少有的触碰中,每当池虞双目泛红之际,他总会想,要不便不忍了吧!之后带着池虞回北地,做他的王妃,他一生一世便守着她一个人,要星星便摘星,要月亮他便登天取月。做一对神仙眷侣,等有了孩子,要是一个女孩儿便把她当成月亮,要是两个女孩儿,便当成两个月亮,若是三个………………嘿嘿嘿嘿,生孩子,造小孩,顾长渊喉头咽了咽

此时,池虞能明显感觉到顾长渊周身在微微的颤着,感受到环着自己的臂膀又紧了几分,池虞气血有些上涌,不过仍是没有挣扎,红朴朴的小脸儿似乎埋得更深了些,可不多时,突然间池虞用力将顾长渊推开。

顾长渊愣住,还想伸手将人搂住却被对方避开了去,池虞睁开眼,眸中水汽朦胧,眼角红艳无比,眸子却又像一汪清泉迎着光泛着亮,别开了眼,"你......……你自己缓缓!"

说罢便要转身回去,

这边的小顾急忙伸手拦住池虞,只是微微弓着身子与池虞拉开了些距离。

"别啊,鱼儿别走!"

攥住了池虞的手腕,看着池虞的背影。顾长渊一阵苦笑

奈奈地这能怪他吗!这能怪他吗!

"鱼儿,我错了我错了,这中秋佳节你忍心让我一个人过?相信我相信我,我不敢了。抱……陪陪我好不好~"

池虞咬唇,转身瞪着他,顾长渊赶紧举起右手保证道:"我发誓,真的没下次了!"

池虞

顾长渊继续卖惨,

"鱼儿,我从北地来一路上受了老大罪了,多少恶人在路上对我是围追堵截。我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这可算是在这月圆之日赶回来。就原谅我这回?"

池虞看着确实是稍添风霜的小顾,定下神来。往里屋走进。小竹屋是多年前顾长渊亲自做的,屋内布置温馨舒适,屋角的桌子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糕点果盘。

池虞坐在软榻上,

"过来坐。"

小顾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软榻旁盘腿坐着,

"鱼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池虞坐下,北地距离东陵数千里路程。看着顾长渊确实是清减了许多,其实池虞心里藏了许多话,或者说是许多疑问,原本是打算见着了这人一一要问出个答案来的。可人至眼前,话到嘴边,便也无所谓那些个糟心问题了。

"我想吃碧波湖的肉包,还要喝碧波湖的养神汤,不行我还要吃碧波湖的烧酒!"

"呃......这个,"

顾长渊神色一变支吾了两句

"鱼儿?这又是我的错了,我坦白,我不该瞒着你的,虽说我有我的理由。但是惹着你生气了便是我的过错。"

看吧这人总是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段拿捏她。这让她该怎么怪他,池虞自认她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心思流转间。

面前已经递过来一块月饼,

"鱼儿,这是…………这是碧波湖里今年的酥皮月饼,以松仁、核桃仁、瓜子仁和冰糖、猪油为馅,食之不觉甜而香松柔腻,迥异寻常。快尝尝!"

池虞伸手接过月饼,刚咬了一口便被甜的皱了眉,顾长渊见状忙端过她手里的酥皮月饼,

"这么甜,怎么不早说!"

"啊?是嘛?我尝尝。"

顾长渊撅着嘴将大半块月饼塞进自己嘴里,一口咬下,

"嗯,还行啊。口味变了?"

池虞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顾长渊将最后一口酥皮月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唔,确实味道变了!"

池虞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是你太挑剔!"

"嘿;-)里面有鱼儿的味道。"

模样俊美至极的白袍男子鼓着脸颊,却偏要做出那自认潇洒的表情,显得滑稽至极。

池虞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鬼使神差的掐了把小顾的脸。

顾长渊咽了咽,眼睛笑的眯了起来,伸手抓住池虞的手紧紧贴在脸上。

"顾长渊,这么些年的中秋都陪着我一起过,你家里人怎么办?"

池虞慢慢收回手,倒了杯清酒,轻轻抿着。一向在池虞面前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小顾,听到后破天荒的挺直了腰板,一板一眼的说道

"我刚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不过不是啥好事儿,反而是天生气虚体弱,我爹为了这个不禁找尽了天下名师圣人教我文成,还将北地龙脉灌输与我周身灵脉,重塑筋骨。原本指望着我读书养神,后来发现我的武道之路更为绵长,为了延长我的寿命,重小到大都没啥轻松日子。不是在那边打,就是去那边儿打。打来打去便有了如今的我。嗯,外人都觉着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哈哈,可我从不觉着开怀。"

顾长渊伸手夺过池虞手中的酒杯一口闷尽。

(≖_≖ )池虞"………………"

"还有人说武道尽头便是我,可谁又知道呢,因为我,我娘亲身在气盛之年却如同活死人,我那个比我早出生一刻钟的兄长被我吸尽了灵气。天下还有我这般运气极佳之人?"

面前男子仍是笑意盈盈,池虞则是紧紧盯着他,男人目光柔和的回望着心尖上的人儿。

"可我遇见了你,便也觉着他们说的没错。只是运气来的稍微有些迟罢了。"

淡淡清酒香裹挟着木槿花的清香杂糅一片,白袍男子抵住青衣女子额头

"鱼儿,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可怜我的。我想让你爱我,不……我不该如此的,明明知道的,可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鱼儿……鱼儿……"

池虞看着醉倒在身上的顾长渊,轻轻抚平了他的眉头,抹去了他眼角水渍,摩挲着男人的眉眼。

师傅曾说她走的是条独木桥,大道之上,无牵无挂,

"我道不孤,阿渊,你可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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