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自杀了。”

一看到这条消息,墨煊的睡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不及反应过来他就腾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惊惧和惶恐在体内爆炸得到处都是,令他呼吸急促。

将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的女人也被吵醒,不舒服的扭动了几下柔软的娇躯,胳膊仍旧搁在他的腰肢上。

冷静下来后墨煊仔细一看,发现是未知来电,这条消息的下面还告知了葬礼的地点,最后一条的备注上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

沈冰婧!

他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当然记得这个名字,是沈冰瑶的妹妹,他和她在高中时就认识,还一起度过了大学时光。

短信只有两行,写得格外简洁,字里行间他都能读出来不来都无所谓的淡漠和冷意,他不由自主的想到高中那个活泼又爱笑的女孩,心头有些发疼。

女人缓缓醒来,长发披散身无寸缕,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但语气甜腻的像是刚开封的蜂蜜,她从后面抱住浑身僵硬的青年,半睁着眼道:“宝贝,怎么了?”

“沈冰瑶……自杀了……”墨煊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他自己。

还处于睡梦中的女人一下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黑暗里传来一声清晰的、淡淡的“哦”声,被褥给翻开,云玖茉盘腿坐起来。

“是沈冰婧告诉你的吗?”

墨煊没听到似的盯着屏幕,死死的瞪着那五个大字。

他希望这是个玩笑,或者是沈冰婧这个女人喝醉酒后的恶作剧。虽然拿家人开涮很过分,但若是这一切都是假的话他还是会原谅她的。

沈冰瑶的情况她也有所了解,听说她在精神病院里恢复的很好,意识也在慢慢清楚,听说她不久之后就能出院了,这个节骨眼上,怎么突然会……

青年咬住嘴唇,面目凄然。

云玖茉已经翻身下床来到落地窗前,唰啦一下拉开了纯灰色的窗帘。

外面的天空就和窗帘的颜色一样灰蒙蒙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包围了城市,云层一块接一块,厚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淡淡的天光落下勉强照亮了昏暗的卧室,透过玻璃落在女人一丝不挂的身体上,凝脂如滑的肌肤上流淌着银灰的微光。

自始至终她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动容,哪怕听到这个消息她的表现依旧像是听闻马路上有辆车碾死了阿猫阿狗那样淡然,不如说,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她的兴趣。

“天亮了。”云玖茉转过身看着痛苦的青年,玫瑰红的眼眸里荡漾着浅浅的温柔:“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她喜欢青年的睡颜,原本想起床后再趴在爱人身边欣赏一会的,数数他的睫毛亲亲他的脸颊,谁想到今天他醒得这么早。

这条该死的短信!她想。

青年摇头。

“那,先洗澡还是先吃早饭?”

“没胃口也没兴致。”

出了这样一档事他怎么可能还吃得下饭,对云玖茉而言沈冰瑶的死亡或许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她能够做到漠不关心可自己不行。

再怎么说,那都是在高中时期就认识的女孩子,更何况,谁能想到今后两人之间还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如今阴阳两隔了,如此变化让他不愿相信。

云玖茉没说什么,赤着身子进了卫生间,水流声哗哗作响。

大学毕业后她就接手了父亲的公司,成为最年轻的董事长出入各种重要会议,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深受员工们信赖。

两人也在那时候就结婚了,这是云玖茉的要求,墨煊知道一旦她做出了决定就有多么固执,若不是因为法定年龄未到的缘故,只怕还在大学期间他就已经被生拉硬拽的进入婚礼礼堂。

如今也有一年过去了,但却给墨煊一种一辈子也即将过去的荒诞感。

兴许,他早就对这种一成不变的死水般的生活感到厌烦了。

每一天的生活都是这么单调枯燥,醒来后一起洗个澡再吃早饭,送别妻子后一个人窝在家里打游戏或看电影,等到中午时再和回来的妻子共进午餐,下午则在别墅顶楼的泳池里游个泳,晚上两人再在舒适的大床上深入探讨。

云玖茉不许他外出,也不需要他去工作,理由是你打工一年赚的钱还没有她一天赚的多,赚钱养家有她就够了,你只需要负责吃喝玩乐。

刚开始他还很高兴的,谁愿意去上班啊?可这种生活持续了不到一个月他就感到索然无味,哪有男人天天待在家里啥事都不干的?

这成何体统?

从卫生间出来后云玖茉穿上了纯白的内衣,坐在镜子前开始梳妆打扮。

“那个,”在家里墨煊很少直呼她的名字:“今天我想出门一趟。”

握着梳子的手一顿,三千青丝如瀑布滑落在背上,女人的双肩圆润光滑。

她无声的侧过身,难以遏制的皱起了秀气的眉头,精致动人的脸上明显带着不悦和抗拒。

“为什么?”语气依然温柔,但夹杂着丝丝烦躁。

又来了!墨煊有些不满,从结婚到现在,云玖茉对他一直都是百依百顺的,他提的任何要求都不拒绝,但唯独每当他想要离开这栋别墅去外面转转时就会一口回绝。

想出去也不是不行,但必须与她同行。

换句话说,只有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她才会放心。

也因此,从这份态度里墨煊能够断定,今天他的妻子必然有很重要的工作去安排,并且还脱不开身。

他压下心头的情绪,沉痛道:“沈冰瑶死了,无论如何我都得去参加她的葬礼,去见她最后一面。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吗?”云玖茉取下梳子,伸手拂过脸颊边的发丝,露出的脖颈天鹅般修长美丽。

她的口气带着明显的不解和质问,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怎么没关系?她是我的朋友,我和她高中就认识。还有沈冰婧,在这世上她和她姐姐相依为命,如今姐姐不在了,难道就不需要有谁去安慰她吗?”

“宝贝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云玖茉嘴角一哂:“她又不是没有认识的人,为何非要找你?”

墨煊沉默了一会,眼神有些黯然:“她很孤单,除了妹妹就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了,我大概算是她在世上唯一的朋友吧。于情于理,我都得去见她最后一面,也算是我最后能做的事了吧。”

女子轻轻点头,看似默许:“确实是这样没错。”

但紧接着,她又露出青年熟悉的那种温柔的、从容的、胜券在握的笑容,轻缓而坚决的摇头:“但是没必要,就算你是她的朋友她也不需要你去安慰,再怎么说,她还有亲戚在,不需要你。”

她顿了顿,“沈冰瑶的死我很遗憾,但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何况她曾经差点杀死了你,这些过往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墨煊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过去的都过去了,何必耿耿于怀?”青年苦笑一声:“我不恨她,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恨她,也对她恨不起来。不如说有很多过错都是我们无意间造成的,要是我以前能够早点注意的话,她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里。”

云玖茉一声不响的听着,仔细的将头发盘在脑后,系成一个精致的发型。

她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套深黑色的职业服和暗紫色的丝袜,当着墨煊的面慢腾腾的换上。

轻薄的丝袜贴上娇嫩的肌肤,紧紧的包裹住,更衬托得她小腿纤细玲珑。

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自然,仿佛就是为了让他看个够。

奈何墨煊此时没有半点心情欣赏这具完美无瑕的雪白胴体,他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那个女孩的音容笑貌中,心中泛起阵阵悲凉的涟漪。

“云玖茉,我要去一趟。”他开始放低语气,听起来有些低声下气:“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像以前那样找几个人跟着我,我可以告诉你葬礼的举办地点在哪,我也答应你会在几点之前回来,我只想见她最后一面。”

高贵冷艳的女子还是轻轻摇头。

压抑在心底里的火气克制不住的往上窜,墨煊终于忍不住了,低吼道:“云玖茉,在大学期间你要我起誓永远不离开你,我答应了,也做到了,再也没有和其他女孩子接触,你去哪我也去哪。”

“大学毕业的那天你就要我和你结婚,我也答应了,所有人都见证了我们的婚礼,从此我们就是合法的夫妻了。”

“后来,你让我别去工作,每天在家里等你回来就好,你说你的钱足够我们两人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好,我也做到了,每天扮演等你回家的丈夫。”

“从高中起我就一直都无条件的答应你的要求,也尽可能的满足你的愿望,可你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也没别的要求只是想要在外面逛逛你都不允许,还请了好几个保安在后面跟踪我,每过一分钟就要向你汇报我的情况,我连上了几趟厕所时间有多少你都记得仔仔细细,你想怎样?”

墨煊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站在床上的他比云玖茉高了足有两个头,女人仰视着他,可姿势还是居高临下的。

在那一连串的质问中云玖茉的脸颊红了一下,眸子也颤动了几分,但她还是很快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还是轻轻的摇头。

“沈冰瑶不是别人,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高中校友,更是沈冰婧的姐姐。”

“今天是她的葬礼,我只想以朋友的身份去最后见她一面,这样都不行吗?”

女子张启红唇,欲言又止,她伸出手想要安抚暴躁的青年,后者一把甩手推开。

“我先出门了,记得吃早饭。”她干巴巴的说。

“别转移话题!”

“今天天冷不要喝冰饮,柚子片和蜂蜜我放在橱柜里,要用热水泡。”

“你——”

没有给他发怒的机会,已经穿戴整齐的云玖茉径直走向门口,唰拉打开了门。

“咔哒”一声,她从外面把门给锁了。

这是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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