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空气中突然响起水汽蒸发的声音。

江山再一看,年脸上的泪痕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除了眼眶还有一些发红,绝对看不出刚才这个几千岁的大姑娘流过泪。

年靠近江山,以非常快的速度靠近。

揽住他的肩膀,在耳边耳语:“不许说出去。”

又飞快地坐了回去。

江山只能感受到肩头一热,耳边一温,反应过来的时候年已经坐回去了。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小玩意。

随意闲适地靠在车后座的靠背,做出一副好像从开始上路她就一直是这个动作一样。

江山眨了眨眼,一切发生得太快,江山没太反应过来。

现在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刚才……”

“刚才?”年很快地用疑问打断了江山要问出来的问题。

年的失态很突然,但是也只是出现了一瞬。

娜拉是没看见的,年可不想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面前丢这种人。

“没什么……”江山讪笑,摆了摆手,他现在大概能明白年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刚刚哭过。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突然……

江山低头不语,他回忆着年刚才的神情。

她眼中不像是看到别人,就是看着自己……

我和她认识?不可能啊。

江山寻思不清楚,要是说年只是从他身上看到了某个故人的影子,倒也说得过去。

但江山的直觉告诉他,年就是看着他,但又好像不是看着他。

眼前人不是心中人,但心中人是眼前人。

于是江山这边也不说话了。

年不闹腾了,娜拉也不是喜欢闹的性格,江山就更不是了。

这边也安静了下来。

江山不再多想,撑着头望向车窗外,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有点困。

然后就听见娜拉也打了个哈欠,少校小姐捂着嘴,眼角泛着点点泪花,然后随手拭去。

年也打了个哈欠,没那么淑女,但还是很好看的,有种不端庄的妖冶感。

她不用开车,甚至可以一边舒展身体一边打哈欠。

可是车里小小的空间,哪有地方给她押手伸腰呢。

于是她瞥了一眼江山。

直接横躺下来,极为熟练地躺到江山大腿上伸了个懒腰,抱着他的腰用力蹭了蹭,反身转头过去。

就这么躺着继续摆弄她手上的小玩意。

江山则是有些无措地看着突然躺过来的年。

想了想,没多管,只是叹了口气。

就是手不知道放哪而已。

开车的娜拉在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本来轻松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漠然。

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说江山对此不心猿意马是不可能的,要说没什么反应也是不可能的。

但年的行为比起暧昧还是什么其他的,对于江山来说,可能惊吓更多些。

再说了,只不过是膝枕而已,以前也不是没人躺过。

虽然肯定不如现在这个尤物就是了。

也该感谢昨天晚上娜拉又给江山狠狠地榨了一遍,起码现在不至于受一点点刺激就失态。

江山心如止水。

于是江山就这么继续撑着头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象,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地看着。

当她不存在好了。

年躺下来倒没啥害羞或是别的情绪。

实际上,漫长的岁月让年的情绪变得极为不敏感,不然当时看到江山的第一瞬间就应该鼻涕眼泪流一地。

所以就算知道江山现在一点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了,但年依然躺的轻松加写意。

以前就一直是这样。

总说会哭的小孩有奶吃。

年就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脚。

她是她的兄弟姐妹当中最会撒娇卖萌的一个,得到的关注也是最多的。

即使在江山偶尔给所有的小朋友讲睡前故事的时候,年也是趴在江山大腿上那个。

所以她对现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

甚至没啥波澜。

只觉得熟悉且舒适。

年一直都很我行我素,最多最多的克制,是不过分影响到别人的程度。

车就这么开着,开过了白天,开过了三个白天之后,他们到了伯利亚。

江山看着四个姑娘,反倒有些麻爪,把她们放哪呢?

九……九的话先丢在整合运动吧。

年呢?

但其实也还好,毕竟眼下看起来不怎么好处理的只有一个年。

江山想了想,年也带着去见伊丽莎白吧,没准她们应该以前也认识?

所以江山先把车开到了整合运动。

整合运动现在已经变得稍许冷清了,大部分的人都在工厂那边,听伊丽莎白在电话里说,那边以整合运动的工厂为中心的工业生活区已经在建设当中了。

江山实在是不太清楚纠结是什么概念,所以只是表达了我知道了的态度。

眼下看着整合运动小猫三两只的状况,江山寻思着,可能那个生活区还挺大的。

出来迎接的是陨星,她是为数不多留守整合运动原营地的。

貌似升干部了。

江山不会干涉塔露拉的决定,所以虽然有些疑惑,但他也没说啥。

当陨星听到江山又带回来一只俘虏之后,清丽的脸上带着颇为复杂的表情看着蛇蛇。

“你安置一下她,给她找点活做,发件我们的制服给她。”江山是这么说的。

“好。”陨星答应道。

“还习惯吗,在整合运动?”江山随口关切了一句,“不习惯也没关系,一年后我会放你走的。”

然后就离开了,也没给陨星回话的机会。

他不是很想听到让自己不开心的答案,即使只是有可能。

陨星张了张嘴,看着江山的背影,下意识地伸了伸手,但还是没叫住他。

有些默然地站在原地发了会呆。

然后转头,尽量用常态化的温柔语气和嗓音跟蛇蛇说:“跟我来吧。”

虽然脸还是冷冷的,但也只是常年雇佣兵生活下的保护色而已。

蛇蛇若有所思地看着陨星转身的背影,不声不响地跟上陨星。

其实陨星想说,整合运动是很好的,她很喜欢这里。

她想说,原来你没有骗我。

她想说,原来真的是我错了,我那时太浅薄了。

她,她最终没有机会说。

因为江山没有停留。

陨星也知道江山到底为什么没有停下来听她说。

于是他们都只是不言不语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江山赶往伊丽莎白的庄园,陨星带着九去领衣服和登记身份。

回头还要帮她安排工作。

江山却没想到,陨星为什么能够作为营地里唯一一个干部留守。

或者说,他不愿意去那么想,他从来不喜欢太过乐观,只要足够悲观,那么所有的结果就都能接受。

对于陨星,他最悲观的想法最多也就是什么时候陨星偷跑。

因为再多的事情她也做不了——虽然偷跑就够给他惹麻烦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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