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很疑惑是吗?”
北染的脸上挂着轻柔的微笑,他把玩着刚刚修理过的那细小物件,眼中流露一抹寂寞与忧伤。
幽蓝色的灯光映在北染乌黑的头发上,那明亮的光泽成了他身上唯一一处亮点,秋见这时才发现——这个平日里十分精神的少年眼眸之中那抹耀眼的颜色已经在不经意之间暗淡下去了。
一种别样的紧张感抓住了秋见的心,那来自虚无之中压力,让她的心脏加速了跳动。
“北染……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吧?”
“嗯……确实呢,秋见,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可以和我说说吗?”
“说来话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不过嘛……这次我想给你讲一讲——啊……让我想想啊……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呢……麻烦到要从我的出生开始讲起。”
……
这是一个久远过去所发生的故事。
北染的母亲难产而死,刚刚出生的北染就被托付给了然怡,然怡带着北染在其他的世界之中漂泊,某一天,二人分离,北染开始了独自一人的漂泊。
而后,北染经历了长久的漂泊之后,在这个世界定居,然后以一个普通学生的身份遇到了女性的秋见。
到这里为止,“这个世界的男性北染”和“另一个世界的女性北染”的经历基本没有差别。
但实际上,“这个世界的男性北染”和“另一个世界的女性北染”有着根本的区别——
“另一个世界的女性北染”,是在出生之际获得了众人祝福的孩子。
“这个世界的男性北染”,是没能接受到祝福的孩子。
“另一个世界的女性北染”虽然孑然一身,但是她至少有着“那把武器”相伴。
“这个世界的男性北染”同样孑然一身,他没有“那件武器”,却有着“另一个世界的女性北染”所没有能力——“全知之庭·失意魔王”。
正因为这个“全知之庭·失意魔王”的存在,让“这个世界的北染”认识到了一件只有自己才会知道的事——关于“北染”这个存在的秘密。
对于存在于世界之中的“个体”来说,只有“世界”先一步诞生,“个体”才能出现,换言之,只有“世界”才能构成“起点”,有了“起点”便会有“延伸”,有了“延伸”才会有“终点”。
然而。
“北染”这个个体从诞生开始就是个异类。
他/她是“个体”之中唯一一个可以构成“起点”的存在。
当他/她稳定下来以后,“起点”就会开始“延伸”,为他/她构成独属于他们的“未来”。
也正因这bug一般的设定、“怪异”般的存在致使北染是不存在“平行世界的可能”。
在无数个世界中,只存在“两个”北染。
一男一女,如同太极之中的阴阳一般。
但是,有一个痛苦的现实摆在二人面前——只有一个北染可以拥有“未来”。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北染可以活下去。
另一个“北染”只能走向毁灭。
……
“也就是说……你和另一个未曾谋面的北染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吗?”
“是呢。”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要互相残杀吗?”
“或许有这个必要吧,但是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为什么?”
“这个嘛……因为你想啊……另一个‘异性’的我,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似的,这样的话……怎么能下手呢?”
北染的脸上露出一抹傻笑,好像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
“哥哥”是不能伤害“妹妹”的,明明未曾蒙面,但是却已经代入了角色。
既然无法伤害,那么就更无法做到“杀死”。
换言之……坐在秋见面前的、与秋见成为“恋人”的这个北染是注定会毁灭的。
是没有“未来”的。
“……真是个笨蛋啊。”秋见喃喃道。
“是在说我吗?”北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
“当然了,为了根本就没有见过的、根本就不认识的、甚至不知道那个在哪里的、再严重点可能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妹妹’去牺牲自己的未来……还有比你这个家伙还要傻的人吗!”
“……其实也没这么严重吧?”
“当然有!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定要去牺牲啊!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把那个未曾见面的‘自己’当做妹妹啊!万一她比你大、应该做你姐姐才对,那么姐姐不应该保护弟弟吗?”
“哎呀哎呀,不要着急啊,秋见,都是小事啦。”见秋见激动起来,北染连忙安慰道。
“这怎么能是小事呢!生命只有一次啊!”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
北染像是个做错的事的孩子似的,慌乱的晃着手,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秋见也不想让北染着急难堪,但是一想到他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为了别人可以牺牲自己”的话,她的心中就一阵绞痛。
为什么不为自己多想想呢?
为什么笃定自己是“没有未来”的那一个呢?
北染见秋见久久不能平复,他握起秋见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问道:“怎么样,秋见,能够感觉到我的心跳吗?”
“……可以。”
“这颗心脏会一直跳动下去的,直到你变成老阿姨,直到你变成老婆婆,直到很远很远的以后……在那个遥远的以后到来前,在你我的分离到来之前,我都会一直陪着你身边的。
在这段日子里,如果我们有了美好的回忆,那么为了守护这段回忆,我会继续坚强的活下去,然后避免和‘另一个我’碰面,好不好?”
“……感觉像哄小孩子一样。”秋见用一贯的“不高兴”表情回应北染刚刚所说的话。
“怎么会是哄小孩子呢,真是的,秋见,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这些话可是我的心里话,我是真的想和你定下这个约定的!”
“……拉钩。”秋见伸出了小手指。
看着秋见微微偏着头、白净的脸颊上透着一抹微红,北染不由地笑了,他轻轻勾住秋见的手指
二人不约而同地说起了那些再也熟悉不过的话:“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