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红酒泼向白子雁。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人太多，我没留意你。”

几个纨绔子弟没事找事，故意来找白子雁的茬。

听说这个迪克利亚的六少爷来历不明，在家族的地位也不高，拿他寻开心最合适了。

“如果待会儿还想跳舞，我劝你们离远点。”

这几个崽子似乎没想到白子雁会这个反应，都僵住了。

明明传言他是宁可自己受委屈，也要大事化小的懦夫啊！

“装什么大爷，我就是看你不爽！赶紧滚回家，皇家舞会不是你这种乡巴佬该来的地方！”

急了，他急了。

白子雁只觉得这群人幼稚得可笑。

今晚是皇家举办的例行晚会，主要的作用是联络贵族之间的感情，交换情报和资源。

如果是以前的他，确实秉持宁事息人的原则，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以往参加这种场合，他要么装病缺席，要么故意打扮朴素，为的就是不引人瞩目。

这种名利场表面衣冠堂皇，实际是危机四伏的陷阱，或许一次无心的食言就是家族坍塌的导火线。

现在的他反而无所谓了。

大概是想起了上辈子，经历了深刻的死亡，他对很多事情都看开了。

人生苦短，不要因为外界看法而作茧自缚。

这次他不仅主动出席舞会，还要穿上符合他身份的打扮。

不管外面的人再怎么酸，再怎么恐惧，他白子雁就是名门望族的贵公子。

安娜也真是的，身为猫妖，本体是猫咪，一直都穿不惯人类的衣服。

他光是纠正她喜欢果着钻他被窝，就花了好大功夫。

听说这次他不仅要出席，还要精心打扮，安娜马上就来劲了。

果然女孩子就是对捣鼓这些美丽的东西很有天赋，她精心挑选的服饰合体又奢华，把他原本就非常出众的样貌添加了高不可攀的贵气。

这几个一脸猥琐样的家伙，不知道是哪个家族的出来的，估计是看到全场贵族女孩的视线都被他一个人吸引了，由此感到嫉妒而已。

只不过，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不要试图阻止作死的傻x。

“你被爱丽殿下踢出队伍的事情，早就传遍整个皇城了，我看以后谁还跟你组队！”

“哈哈哈哈哈……”

挑事主子的跟屁虫们也跟着嘲笑。

“唉，所以说——”

咔嚓！！

这几个人手里的高脚玻璃杯突然炸裂，杯里的红酒全都撒到他们自己身上了。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乌黑的发丝下，青年幽紫的眼眸暗光流动。

压抑的魔力在周围涌动，他的脸上全是骇人的冷漠。

“老、老大，这小子我们惹不起！”

“我们赶紧走吧！”

虾兵蟹将明显心有不甘，又怂的一批，白子雁一个下马威就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了。

“慢着。”

逃窜的路被人挡住了。

身穿繁复礼裙的银发少女笑吟吟，似乎只是无意间路过。

“你们还没向这位公子道歉，这可不符合骑士的礼仪呢。”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千金，她身上造价不菲服饰警告他们，她是一位惹不起的大人物。

“对、对不起，是我们冒犯了！”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总之，这场不愉快的闹剧总算过去了。

其实他本来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发动魔力也只是想吓吓他们，免得以后还来烦人。

白子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那天的少女，更没想到交情尚浅的她愿意为他出头。

他能感受到附近的贵族女孩们向他投来的目光，但她们都碍于流言蜚语，不敢接近他。

“月鸢，谢谢你。”

“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月鸢莞尔一笑，“客套话就免了，不如邀请我跳支舞吧。”

“诶？我不会跳舞。”

白子雁觉得有些窘迫，他确实不擅长跳舞。

以前他只对魔法研究感兴趣，像这种课程都是划水摸鱼。

可恶啊，他是魔法领域的天才，从来没体会过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下算是栽跟头了。

他不想让她失望。

“没关系，跟着我舞步就好。”

“要是不小心踩脏你的鞋怎么办？”

月鸢玉白的脚上穿了点缀玫瑰花的白色皮鞋，一看就很不耐脏。

“三次以内我就放过你。”

“三次以上呢？”

月鸢歪了歪脑袋，仔细想了想。

“唔……那我也要踩回去！”

舞厅二楼，皇室专用席位。

“别折磨你的手帕了，皇室的淑女不应该如此失态。”

茉莉再次劝谏她的公主朋友。

“那个讨厌的白子雁，我都允许他来参加舞会了，他为什么不前来觐见？”

以前就算忘了给他发请帖，只要她出席，他肯定会跟着来。

现在他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以无视她！

“虽然请柬的分发事务是你负责，但请他来参加是国王陛下的意思。”

爱丽气不打一处来，茉莉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

“他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没有我的帮忙，他连学院的门都摸不着！”

“那可不一定，他之前为队伍做了很多贡献。”

“他都不敢去危险区域，只会打史莱姆！”

“那多半是因为你的地位尊贵，他不能轻易冒险吧。”

“你！你干嘛老是替他说话！”

唉。

茉莉摇了摇头。

算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开窍了才会懂，与其浪费口舌，不如多吃几块蛋糕。

“那边的小女仆，再来两块柠檬味的蛋糕。”

“是，请小姐稍等片刻。”

御花园。

两人都不想过于引人注目，于是一起溜出舞厅，来到夜色朦胧的花园。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听到伴奏，你觉得如何？”

一直走在前面的月鸢停了下来。

这里正巧是白子雁第一次遇见月鸢的地方。

“你……现在好些了吗？”

“嗯？”

“就是失恋啊，你上次不是很伤心吗。”

月鸢笑了。

“傻瓜，我哪来失恋的对象。”

你未曾知晓我的心意，就连失恋的资格我都不配拥有。

“好啦，我们来跳舞吧。”

月鸢拉起他的手，没有按照宫廷交际舞的标准，而是随心而舞。

两人在月下转着圈，踏着优美的管弦乐翩翩起舞。

月鸢脸颊微红，看起来美极了。

只是……

白子雁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

他此前并不认识月鸢，对方却似乎与他相识已久。

魔法是联系万物而生的力量，天赋越高的人对各种事物的感知能力越强。

感知能力强大到极端的人能预知未来，白子雁没有精通到这种程度，但也略通一二。

只要是功法低于他的人，他基本能够看到对方少部分未来的可能性。

为什么说是少部分，人的未来不是唯一确定的，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干扰，每一个不经意的选择都会使故事转向不同的结局。

所以就算是当今最厉害的预言法师，照样无法做到预知所有的可能性。

就比如说刚才挑事的那几个人，他之所以不想过多计较，是因为他看到了他们的未来。

他们如果不收敛这种恃强凌弱的坏毛病，以后会被开除骑士团，沦为贵族们的笑柄。

可对于月鸢，他什么也看不清。

这位少女就像是一团迷雾，看似近在咫尺，实际远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