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余四海脸上的得意早已凝固,眼看陆岩踏步而来,才强自镇定心神。
随后,他双膝下压,整个人都绷成了弓形,那条举起的胳膊就是搭在弦上的箭。
一只魔气和灵气凝成的斑驳三头豹,也和他一样弓着身躯。
随着那只胳膊砸出,三头豹携带庞然拳风跳跃而出,半道上身形暴涨。
就犹如一座大山堵在陆身前,三头高悬,巨嘴大张,随时要把陆岩撕碎吞咽!
“雕虫小技!”陆岩面色不改,淡淡把手一挥。
飓风狂涌,一条龙卷迎天而上,三头豹没有半点挣扎就消失无踪。
只剩下满脸狠戾,却僵硬地站在原地的余四海。
“准备好受死了吗?”陆岩眼神冷漠,完全没有温度,更没有半点情绪。
“不要。我说,我都说!盒子不在我……”
“晚了!”陆岩无情打断,曲指一弹。
轰的一声炸响,余四海保持着说话的姿势上,炸成了一堆烂肉。
好好的一座军营,眨眼间就只剩下满地血腥。
刘和玲下意识白了脸色,转过身去,用力抹了抹脖子。
不是没有见过血腥场面,但这么残暴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先,先生……”
抚抚不住翻涌着什么的胸口,刘和玲来了几次深呼吸,才艰难转头。
看起来,他是想努力笑笑的,可苍白的脸上,怎么也看不出多少笑意。
“走吧!”陆岩闭上了眼睛,脸上终于有了些情绪。
那是心痛,也是失望,但更多的却是一些刘和玲完全看不懂的决然。
所以,他迷惑问道:“去,去哪儿?”
“皇宫!”漠然丢下两个字,陆岩长袖一甩,当先迈步。
到现在,皇宫方面都还没有动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军营距离皇宫的距离并不远,但到皇宫门口,刘和玲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原本布置在宫门的重兵没了,连宫墙内也看不到半个侍卫。
“不好!”
不同寻常的气氛,让刘和玲暗道不妙,想到陛下安危,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跑出一段,他才想起陆岩,焦急道:“先生,我担心陛下有危险!”
“只怕,有危险的不是他!”
陆岩冷淡道,一双眼睛越眯越紧,远远看着那座金銮殿。
看他磨里磨蹭,刘和玲好一阵迟疑,但最终也没做多等,转身疾奔。
“啊……”突然的一声惨叫,传遍了整个皇宫。
刘和玲刚冲到金銮殿门口,就被一股无形大力掀飞。
他不由自主跌出了门前台阶,瘫软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
落地后,才感觉到胸口传来的疼,那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个血洞。
“陛,陛下……”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只顺手在胸口抹了一把,就看向了殿中。
里面就只有一个人,便是高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是的,那正是他所担心的陛下!
只不过,现在的陛下在他眼里是那么陌生,以至于都不敢轻易相认。
“你不该回来的!”一声沙哑的叹息从里面传出。
龙椅上的人缓缓抬起脑袋,露出了那双在黑暗中也闪着猩红光芒的眼睛。
此时此刻,元赐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魔气,已看不出了原本的模样。
在他脚边,是那支存放元乐残魂的生死环,但已经破碎。
说话间,元赐撑着扶手缓缓起身,猩红的眼睛逼视着刘和玲的脸。
噔噔,噔噔,沉闷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刘和玲已经受伤的心脏上。
“为什么?”
一辈子都在为了眼前的这个人,为了这北武的江山鞠躬尽瘁,刘和玲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为什么到最后,这个他效忠了一辈子的人,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你不该勾结外人,谋我元氏天下!”元赐冷冷道。
“我没有!”
刘和玲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捧着胸膛,可却再也没有第三只手能堵住嘴角淌下的血。
“没有?那他又算什么!”
元赐冷冷抬手往外一指,森然喝问。
狰狞的脸,配合浑身魔气,哪儿还有半点从前的翩翩之貌。
就像是一头残暴的野兽,正龇着自己那满嘴獠牙。
“先生是我请回来帮忙的!”
“我还没死,需要一个外人帮忙?”元赐冷笑。
“陛下,您到底怎么了?”刘和玲满脸苦涩,扬声大吼。
“这个问题,该问你自己。我还是我,还是这北武的君,是这东洲未来的霸主,是这大荒神域注定的主宰!我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王!”
张开双手,元赐浑身魔气爆涌,睥睨俯首,一对冷电从眼里打出。
喷薄的悍然威压,犹如一只无形大手,狠狠地压在刘和玲身上,元赐冷冷开口。
“而你,却忘了一个臣子的本分!既如此,留汝何用?”
大手一招,他身外弥漫蠕动的魔气,霎时凝成一只黑色的巨掌,猛地朝刘和玲抓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陛下,你可不能被邪魅所惑。北武需要您!需要一个清醒的您!”刘和玲用力撑起身子,没有顾及胸口的伤势。
随后,就见他手腕一翻,一柄寒光沾沾的匕首出现在手心。
双手合握,对准了自己已经残破的胸膛狠狠捅了下去。
即便如此,元赐也没有眨上半下眼睛,就只是冷漠地看着。
刘和玲心灰意冷,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
“这样就好了吧,至少不能让陛下的双手染上我这庸臣的血!”
“糊涂!”千钧一发之际,陆岩终于到了。
一手抓着刘和玲捅向胸口的匕首,他另一只手对着元赐祭出的魔气大手虚握。
轰,魔气大手随他手上的动作狠狠变形,最终犹如被挤压到极点的气球,猛然爆裂。
“先生!”刘和玲闻声睁眼,但眼里却已经没了生气。
另一边,元赐却怒了,哼然道:“又是你,来阻我千秋霸业!”
“一个连这小小魔气都抵抗不住的废材,也好意思妄言霸业!”
陆岩拧着眉头,要说失望的话,他绝不比刘和玲的来得浅。
毕竟,元赐也算是他用心去培养过的人!
虽然没有师徒名分,但在陆岩心里,这就是自己的一个不记名弟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说教!”
元赐脸色大改,本就魔气缭绕的脸庞,更冒出了根根青筋。
身后堆叠的森然魔气,更开始蠕动扭曲,最后凝成了九条擎天巨臂。
宛如九根天鞭,又好似九条恶蛟,一举一动都仿佛要把大地劈碎,要将苍穹撕裂。
那座金銮殿也在九条巨臂出现的同时便土崩瓦解,只剩下狼藉废墟。
鼓荡的沙尘犹如瀑布一样漫开,却没能遮住那九条巨臂的狰狞。
陆岩默默地看着他,看了许久。
但显然,元赐并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双臂一扬,九条巨臂汹涌舞动,然后齐齐覆掌,朝陆岩摁下。
呼呼狂风汹涌大作,压得刘和玲根本直不起身子,被迫紧紧地贴在地板上。
嗫嚅着嘴唇,他似乎想再劝些什么,可一开口只有满嘴泥沙,被塞得险些背过气去。
“先生,求,求您救,救救陛下!”
拼尽最后的那点力气,他含混地冲陆岩恳求道。
陆岩没有答话,只是闭上了眼睛,自语道:“没想到,我们走到了这步!”
“废话少说,受死!”元赐似乎还是和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狂傲。
可惜,这种狂傲已经没有了当时的那种娇憨和蠢萌,有的是冰冷的杀意。
是的,看得出来,他的确是想杀了陆岩!
陆岩也终于动了,大手上扬,整个空间都在其手中凝固。
随着他的手指蜷曲,空间开始狠狠挤压,凝结的空间块垒狠狠照元赐砸去。
一下,两下……
翻飞的九条魔气巨臂,被轰得稀碎。
而元赐也早已落了个满身鲜血下场,噗通一声摔在了地面。
随着陆岩蜷曲的手指陆续伸直,扭曲的空间也慢慢恢复。
被轰碎的魔气,被空间裂缝用力拉扯,最终被吞进了无尽虚空。
也是这时,元赐猩红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些清明。
“先生……”
“醒了就好!”陆岩淡道。
“最终,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陆岩深深叹了口气,并没有接腔。
元赐则艰难地转过头,举起鲜血淋漓的手,遥遥伸向那只废墟中唯一还完好的龙椅。
就在椅子脚边,便是生死环的碎片。
“我只是想好好和乐儿姐爱一场,就像寻常情侣一样!”
人性本贪,任何一个细小的贪念,都可能成为被邪魔歪道利用的缺口。
元赐的确成长了,可惜成长得还不够!
所以,他被魔气侵蚀,成了魔气肆意操纵的傀儡!
或许悲哀,或许可怜,可也或许并不那么无辜。
“我知大限已至,恳请先生帮忙了一桩心愿。”
咳咳,元赐剧烈地咳嗽了几下,一口黑血没忍住,哇哇喷出。
“你说!”陆岩点了点头。
“我想和乐儿姐葬在一起,生前无缘,死后我想……”
没有说完,元赐再次咳嗽,但这次喷出的不再只有血,还有染黑的肉团。
“好。”陆岩听懂了,慎重地点了点头。
元赐笑了,最后才扫了一眼早已昏厥的刘和玲一眼。
“放心,有我在,他死不了!”
“谢谢。到最后还要麻烦你,若有下辈子,大恩大德我一定报答。”
说完,元赐缓缓偏转了脑袋,眼睛不住眨动,随时可能闭上。
“不用下辈子,告诉我,你得到的那只黑盒在哪儿!”
陆岩即刻蹲了下去,渡入一缕灵气替他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