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衡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闺房里。

他躺在一张朱木大床上,每一处都铺满了柔软的锦缎,烛火摇曳,绛红色的纱帘被风吹动。

透过纱帘望出去,一扇轩窗向东敞开,窗外生长着一棵苍翠的老树。掠过树冠向远处眺望,隐约可见海面起伏,在月下泛着银色的辉光。

一股不知名的熏香在闺房弥漫,似乎对蚀心蛊有着压制作用,让他心口的剧痛减轻了许多。

“别担心。”

月光下,红衣公主拨开纱帘走来,“再恶毒的蛊虫,也有医治的办法……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她这句保证,萧衡心里就涌起一股安全感,情不自禁放松了许多。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多么艰难的事,这个女人都一定能做到。

然而仅仅过去一秒钟,这份错觉就被打碎了——

“快点。”

龙薇不由分说上了床,上来就抓住他的衣领往下拽,还一边直白地说道,“把你衣服脱了。”

“喂喂!等……等一下!”

吓得萧衡冷汗都出来了,紧紧抓着衣领,仿佛一个被恶霸侮辱的良家妇女,“这样不好吧?”

他这才想起,今晚是他和她的洞房花烛夜啊!

虽说已经努力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新娘居然如此粗暴,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不该有点情调吗?

不该有点前戏吗?

最离谱的是,他现在还受着伤啊!迫不及待玷污一个受伤的纯情少男,会不会太残暴了点?

“撕拉——”

处在虚弱状态的萧衡,根本无法抵抗龙薇的力气,被她轻松推倒在床上,衣领也被扯开了。

完了。

萧衡不禁一阵悲从中来。

这女魔头真是太残忍了,伤得这么重都不放过他……难以想象,他今后会过得何等凄惨啊?

可恶。

目前看来,也只能认命了。

不是自己不想抵抗,实在是受伤太重没力气啊!只能拖着虚弱的病体,被她强行夺走清白……

萧衡无奈地闭上眼睛,仿佛一个落入土匪窝的清纯少女,在万念俱灰中等待着绝望的降临。

嗯?

奇怪了……男人第一次也会痛吗?

他左等右等,没有等来想象中霸道的强吻,反而感觉到胸口一片冰凉,继而传来了一阵刺痛。

萧衡睁开眼睛,这才注意到在生死战时,自己的胸口被紫无涯留下了一大片毒伤。犹如被火焰灼烧过一般,看上去十分骇人,狰狞可怖。

只不过,这份疼痛和蚀心蛊带来的剧痛相比,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这才一直没有意识到。

“原来是上药啊……”

看着正给自己伤口涂抹解毒药膏的龙薇,萧衡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里又隐隐有点失落。

“那你以为是什么?”

“咳咳咳……没什么,我当然以为是上药了!”

被龙薇似笑非笑的目光盯上,萧衡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用力摇头,作目不斜视坚定不移状。

虽然一幅高冷矜持的表情。

但萧衡却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个妖女的注视下,自己脸上不受控制地发热,连耳朵都红了。

见鬼……

怎么会这样?

太匪夷所思了,自己并不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啊。

以前在宗门时,经常心安理得赖在六师姐的道场蹭吃蹭喝,从来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被少女气鼓鼓地吐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可为什么在龙薇面前,却总是动不动就脸红?

这个妖女,到底对他下了什么蛊?

被她那明媚流转的目光盯上,立刻浑身发麻,下意识地偏头躲开视线,完全不敢和她对视。

“呵……”

龙薇看了他半晌,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轻笑,淡淡地嘱咐一句,“稍微会有点疼,忍着点。”

虽然她这么说,但萧衡完全没感到痛。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痛楚,在她专注给他上药的时候,他忍不住偷偷看向这个女人。

此时此刻,一束月光透过绛红色纱帘,映照着她的侧颜,犹如传说中的神女一般完美无瑕。

这是一个黑长直大美人,肌肤冷白,如月光般不可逼视。一头未簪的长发随意披散,神情慵懒甚至带有一分憔悴,却丝毫无损她的美貌。

在这一刹——

萧衡清晰地感觉到,心底某个地方微微一动。

这时他才从出神中清醒过来,慌忙垂下眼帘,想要避开她的倾世容光,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个世界上,太美丽的东西往往都是有毒的,让人看了就难以忘记,从此一生都被折磨。

“……好了。”

不知过去多久,龙薇结束了上药,“把衣服穿上吧。这段时间安分一点,不要做激烈的运动。”

“嗯,多谢你了。”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萧衡心里的滋味有点复杂,“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好吧。

之前是他想多了。

看来这女人,还是有那么一点人性的……没在他受伤的时候趁人之危,而是让他好好养伤。

“谁让你是为我受的伤呢?”龙薇收起药膏,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当然要对你好一点了。”

“怎么不说本宫了?”

“夫君都为我受伤了,就不对你摆架子了呗。”

“……”

她刚才叫他什么?

夫、夫君?

萧衡陡然瞪大了眼睛,心口像是中了一箭,又像连喝了十几碗醉仙酿,视野霎时间一片眩晕。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五感忽然变得格外敏锐,似乎世上的一切颜色和声音都变得鲜明无比,唯有脑海却成了一团浆糊,许久都转动不了。

“你……”

过了不知多久,萧衡才终于回过神来,一下子心跳如鼓,“你干嘛叫我夫君?不是驸马吗?”

“我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红衣公主站在窗口的月光下,用一种略带玩味的笑容看着他,“倒是你,这么开心干什么?”

“胡、胡说!”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萧衡连脖子都红了,却打死也不肯承认,“我我我……我哪有开心?”

“……”

看着某人这结结巴巴的样子,龙薇不禁以手扶额,无语地摇头:这家伙,诚实一点能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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