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扬城这里的雨居然有这么大么？”

顾涵站在屋檐下，惊奇地望着连城一片的清白色雨幕，啧啧称奇道：“不愧是大城市，就连下雨都是这么壮阔呢。”

“哈哈，无鸣山上降雨的确会比这里要少上许多。”

宋梓墨笑着，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像从前那般，揉揉少女的脑袋。

然而，他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不行……顾涵已经对我有想法了，我不能再继续放纵她的胡思乱想了。我终究只能把她当作自己的师妹……”

就在这时，顾涵突然转过头，好奇地看着宋梓墨：

“诶，师兄你的手伸出来做什么？是想摸摸你可爱师妹的脑袋吗？”

“没……没有。”

宋梓墨尴尬地想要将手缩回来。

比宋梓墨速度更快的，是顾涵的手。看似柔弱无骨的小手紧紧地握住宋梓墨的小臂，以不容抗拒的力量阻止他的离去。

宋梓墨试着用力一下，发现自己竟无法挣脱顾涵的束缚。

“既然是师兄的想法，那么摸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哟~”顾涵眼里含着笑意，攥着宋梓墨的手，一点点靠近她的秀发。

“我不是……我没有。”宋梓墨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辩解道。

他能察觉到，四周一同躲雨的人正向他们俩人投来奇怪的目光。

少年的脸在发烫。

但无论宋梓墨如何挣扎，他的手依旧被顾涵紧紧地牵着，最终落在少女的头顶上。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细腻的发丝自宋梓墨的指缝间滑过。少女似是某种可爱的小动物，在宋梓墨的抚摸下，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哼唧声。

宋梓墨担忧地看着顾涵。尽管从指尖传来的触感令他的内心中升起一抹颤动，但依旧掩盖不了他内心中的不安。

宋梓墨从来都是将顾涵当作小师妹看待，从未有过其他的想法。他并没有做好给予顾涵后半生保障的准备，换而言之，宋梓墨无法承受顾涵这份无比炽烈而狂热的爱意。

“更何况，我都变成了这副模样……一只狐娘，连自身的安危都难以保证，又能给你什么样的幸福呢？”宋梓墨在心中暗叹一声，悄然松开放在顾涵头上的手，惹得顾涵娇嗔着瞪了他一眼。

“秋汛将至，看来这雨恐怕一时半伙也停不下来了。”宋梓墨望着雨中迷蒙的青色，轻声叹道。

“诶，那师兄我们就不躲雨了吧，还不如直接冲回去换衣服好了。”顾涵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就去我那边吧，我找了一间不错的住处呢。”

宋梓墨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他也打算趁着这个时间，与顾涵好好聊一聊。

“那就由我先跑，师兄你来追我，好不好啊。”顾涵转了个圈，凑近宋梓墨，一双漆黑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宋梓墨的脸庞。

宋梓墨愣了一下：

“好啊。”

顾涵轻笑一声。下一刻，在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中，无数道凄迷的白影四散而出。少女若雨中翩然起舞的蝴蝶，踏着飞溅的水花跃上屋檐，轻盈地向着远方飘去。

宋梓墨叹息一声，内劲自经脉流转而过，传导进每一丝肌肉中。庞大的力量在微末之间汇聚，凝结，最终爆发。

【乱蝶穿花步·改】

刹那间，似是有万千人同时踏向前迈步，虚无的蝶影在此刻被赋予实质，内劲从其中迸发而出，最终又作用于本身。

宋梓墨的身影拔地而起，撞破迷离的雨雾，向着顾涵的方向追赶而去。

*

“所以说，你找到的住所就是玄武部？”

刚洗完澡，换上常服的宋梓墨从雾气蒸腾中走出。

“是啊，师傅让我来这里找你的，顺便就在这里住下啦。”顾涵突然蹦到宋梓墨的面前，凑近，笑着问到，“怎么样，师兄，我这样好看吗？”

宋梓墨看着顾涵的脸，不由得呆了呆。少女明眸皓齿，青丝自肩膀处垂落，掩住若隐若现的锁骨，而在顾涵的头顶上，一对棕褐色的狐耳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你头上这是……”宋梓墨略有些迟疑地问到。

“这是我特意找西域来的商贩买的头饰哟，怎么样，好看吗？”顾涵笑着，微微眯起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狡黠，“听说师兄很喜欢狐耳，所以我就去弄了一对来啦。”

宋梓墨当即明白，顾涵正在吃某只白毛团子的醋呢。

可是那狐妖也是我自己啊……宋梓墨哭笑不得地想到。

“嗯？师兄你在发什么呆啊？”顾涵戳了戳宋梓墨的脸颊，“莫不是看呆了？”

宋梓墨笑了笑，说到：

“嗯，是很好看。不愧是我的师妹啊。”

“啧。”顾涵向后退了两步，皱起眉头，“师兄你说话一点都不真诚！”

宋梓墨苦笑着说到：

“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呢……”

咚咚咚——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顾大侠，江潮来了，要不要去看看啊。”门外传来了男子的喊声。

“顾大侠？”宋梓墨有些疑惑地看着顾涵，“是在叫你吗？”

“大概……是吧，自从我把他们的头头揍了一顿以后，他们就通通这么叫我了。”顾涵挥了挥小拳头，恼道，“这群家伙，总是这么烦人，动不动就来打扰人家。我去把他们揍一顿再回来……哎哟，师兄你干嘛~”

宋梓墨敲了顾涵一个脑瓜崩，不满道：

“以前在山上我是这么教你的吗？随随便便就去揍人？我们习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修身养性，性情不达，则武学不精。你通通都忘了？”

顾涵可怜兮兮地缩着脑袋，小声说到：

“师兄说的是，顾涵不敢了，顾涵这就告诉他不去了……”

“等等。”宋梓墨拦下顾涵，“听闻荆江江潮乃天下一绝，以前没有带你下过山，今日就陪你一同去看看那荆江的江潮吧。”

宋梓墨又在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看完以后，还是想个办法把事情挑明吧。”

毕竟，现在的他，亦或说是她，给不了顾涵应得的幸福。纵使顾涵对他有意，然而他却难以承担这份爱慕。

“嗯嗯，既然师兄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出发吧。”顾涵显然还有一些小孩子的心性，一高兴起来就忘了烦恼，“只要有师兄在，去哪都好。”

宋梓墨笑着叹了口气，推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