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老实说,我从未想过大人您还能这么清楚地说出话来,说不定再调养上一段日子就能痊愈了呢。

铁铸领主:哈……若是那样当然最好,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

铁铸领主:这不过只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熬得过今天……

槐:请别这样说,领主大人……

两人的对话中弥漫着一股悲怆的气息,宛如临别赠言一般沉重。

铁铸领主:槐,我的夫人和女儿都安顿好了吧?

槐:是……一切照您的吩咐,已经悄悄下葬了。

铁铸领主:唉……她们跟着我也是受苦了,那血脉诅咒明明只应该由我一个人来承担的……

铁铸领主:等我死后,这场悲剧也该收尾了吧,之后领地的摊子要你们来收拾真是辛苦了……

槐:那是我等的职责,必定恪守到卸任前的最后一刻。

铁铸领主:槐……有件事我已经听说了。

槐:……什么?

铁铸领主:你们……已经开始找“她”了?

槐:…………

槐:是的。首席辅佐横岭大人已经到了,这是他的意思。

铁铸领主:横岭……

铁铸领主:他不会做出上一任冰融领主那种事吧……

槐:这一点还请您放一万个心,从那天起我就无时无刻不防备着冰融人的视线和企图,所以横岭那边我也会同样盯防的。

槐:那种惨剧绝对不会再度发生。

铁铸领主:那样最好啦……

铁铸领主:如果你们能把“她”找回来的,那就更好了……

槐:领主大人……事到如今就别再隐瞒了吧。

槐:万一找不到她,黑铁铸成之地的统治格局就不得不经历一次洗牌,到了那个时候……

铁铸领主:我知道……我都知道,槐,但是如果早早地告诉你们,只怕她也要受到血脉诅咒的牵连啊……

铁铸领主:我特意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想再断绝了我们唯一的希望……

铁铸领主:现在……我就告诉你。

槐:是,您的每字每句我都会记下来的。

铁铸领主:……我那兄弟的女儿,在一年前去了神殿附近的技力之国。我是特意把她支走的。

铁铸领主:那时我的亲生女儿刚刚出现染病的迹象,兄弟的血脉诅咒终究还是没有放过我的家庭……

槐:…………

铁铸领主:从收养那孩子开始,我就不敢好好把她当做家人对待。因为我知道一旦那么做,她也会被牵连进来丢掉性命……

铁铸领主:我和夫人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假装说是她的姨父姨母,让她保持对上一辈的事情完全无知的状态……

铁铸领主:我们甚至还限制了她的自由,不让她从外部的环境触碰到那场过去的悲剧……

铁铸领主:即便如此,我还是担心自己在做的不过是无用功而已……

铁铸领主:槐,你应该知道,黑铁铸成之地的血脉诅咒一旦生效的话,唯一的解法是什么?

槐:是……

槐:是必须在自己还剩有许愿点的情况下,许愿献祭掉自己所有的许愿能力和许愿点来获得西维的解脱。

铁铸领主:没错,当年之所以没能阻止悲剧的蔓延,就是因为职责的需要我已经花光了所有的许愿点……

铁铸领主:血脉诅咒是因我和我的兄弟而起的,让我们的家人去进行献祭般的许愿也毫无帮助……

铁铸领主:不过,那个孩子却奇迹般地活到了现在,我只能认为那是神的旨意了……

铁铸领主:到了这一步,我当然不会冒险再让她和我们有所牵扯,哪怕是一点点不祥的可能性也不要再增加了……

铁铸领主:从那时起已经过了一年,现在该去的人都去了,只剩下半死不活的我……

铁铸领主:我已经寄出了让她回家的信件。如果她有好好收到的话,现在差不多也该到我们领地的范围了吧……

铁铸领主:只怕半路上会因为大规模的开战被熔钢士兵拐走,要是成了奴隶那可就……

槐:——要是那样的话,我立刻出兵渡过炎河正面攻打熔钢之国。

铁铸领主:呵呵……

铁铸领主:这种话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就行了,不要真做啊,槐……

槐:…………

铁铸领主:你知道吗,我们身处的这间屋子,有一处密道连接着那孩子曾经独居的地方……

铁铸领主:假如她回来的话,肯定会先到那里的……

铁铸领主:上一次我派人去查看是五天前,那里原封未动,还保持着一年前的模样……

铁铸领主:要是我先走一步,接下来就拜托你盯着那儿了,好吗……

槐:……遵命,领主大人。

槐:敢问那处密道的入口是在……

铁铸领主:就在……你的脚边。

第七剧:!?

听到这里,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若是槐现在打开通道的入口,不是正好和我们撞个正着吗?

这时机也太差了一点吧!!

瓦德琳:——呀!

莲:呃——

刚往后挪动一步,不想却一下子倒在了瓦德琳的身上。

不仅是瓦德琳,连莲也都被绊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头顶一片亮光伴随着咔咔的地板挪动的声响洒落在我的脸上,顿时被刺亮得有点睁不开眼睛。

不过单是凭想象,我也能猜到目睹这一幕的人会作何感想……

槐:…………

槐:你是…………

第七剧:啊哈哈哈……

第七剧:……你好。

槐:…………

槐:——给我出来!!

铁铸领主:槐,发生什么了……

槐:领主大人,有人从密道偷偷地潜入过来,怕是要对领主府图谋不轨!

第七剧:不不不不,我们只是顺道过来看看,哪里有什么图谋。

铁铸领主:槐……他们都是什么人?

槐:他们是从渡城来的使团,是想要从我们这里获取军事机密的家伙!

铁铸领主:……有多少人?都是士兵吗?

槐:一共三人,一男两女。

铁铸领主:那样的话,就不是什么敌人吧……

槐:可是!他们从密道出现不就意味着已经知道我们要找的人的情报了吗?而且肯定偷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

槐:万一他们从中作梗,我们最后的希望就……

铁铸领主:槐……

铁铸领主:你不需要这么慌张啊。

槐:领主大人……

铁铸领主:我总是相信你的手段都是行之有效的,不过看在我的份儿上,就不能让我在这间屋子里安静一点吗……

铁铸领主:虽然我看不到他们的样子,不过他们既没有喧闹也没有什么举动,心中一定没有恶意吧……

槐:…………

从地道中爬出,慢慢地适应了光线的强度之后,我们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内,槐身穿制服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身边是一张可以推动的小型病床。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完全被白色的被子包裹着,只露出虚弱而松弛的面颊,似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铁铸领主:槐,我想看看他们……

槐:这……

铁铸领主:就算能找到那个住处也不一定能发现这条密道,我想他们一定是和我有渊源的人……

铁铸领主:越是到快要绝望的时候,奇迹的力量才越有价值……

铁铸领主:能稍微扶我起来一点吗?

槐:……是。

槐非常纤细地支起病床的上半部分,仿佛园丁在支撑起脆弱的花枝一样让病人半立了起来,然后转动病床,面向我们。

只见铁铸的领主费力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先是看到了我,继而茫然地扭动着眼珠,转向我身边抓着的瓦德琳。

瓦德琳:…………

然而游离的视线并没有停下来。

最后,他看见了莲。

铁铸领主:……

铁铸领主:…………

莲:……

莲:姨父…………

莲呆呆的站着,口中叫出了那个代表着血亲关系的称呼。

铁铸领主:莲…………

铁铸领主:…………………………

领主正确地叫出了莲的名字,鼻腔中轻轻一啜,颧骨处挂上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一滴闪烁着无数色彩的泪水从他眼中跌落,继而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仿佛刚才他那健谈般的口吻都是镜花水月,一切只为幻变至这最后一刻的轻柔。

铁铸领主的遗容明明残留着无数病痛折磨的痕迹,为什么我会觉得他看上去是如此地安详呢……

槐:领主大人……

槐:领主大人!领主大人!!领主——

槐:…………

槐的叫喊声戛然而止,沉默开始肆意妄为。

不过对槐来说,默哀并不是他期待中的场面,黑铁铸成之地现任领主的死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槐:——卫兵!!

槐:控制住这些人!一个也不许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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