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幅模样在转眼间就恢复了原先的冷冽。
相比起眼前只有过数面之缘的真龙，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那血脉至亲的大兄。
白伶儿寒声说道：“不过一面之词！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是吗？”
真龙的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了一道狰狞可怖的笑容，暗金色的竖瞳中，神情满是嘲弄。
“苏卿曾与我说过，你天生聪颖，资质甚好，他年轻时都或许不如。”
“可是呢，他又如何会知道，自己这位视如己出的弟子，竟会如此的愚笨不堪！”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白伶儿脸色极为阴沉的望着真龙，语气冷冽。
“你且听着便是。”
真龙低眸注视着白伶儿，她如今的语气已经接近了平淡，就好似望着一只坐井观天的蟾蜍，为其感到可怜，却也怒其不争。
而这种眼神，对于身为此界帝君的白伶儿来说，无疑是最为羞辱的一种挑衅。
但为了此界的芸芸苍生，她还是强行的隐忍了下来，眸光变得无比的阴暗。
白伶儿清楚，对方所依仗的这道禁术，不可能会持续太久。
到了那时，她和真龙之间就将会作出一个彻底的了断！
“你，想要真相对吧。”
真龙的话语再次传来，暗金色的竖眸中始终带着一抹嘲弄，“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知晓，曾经自己是有多么的可悲！”
随着真龙的话音落下，她那庞大的身躯缓缓开始淡薄。
那团耀金色的滔天之焰也随之熄灭，不见了踪影。
白伶儿皱眉扫视着周围，发现四周的一切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同时她也心知，若是自己此刻动手，那这条真龙将难逃一死。
只不过，她并没有动手。
对于真相，尤其是那场师尊与自己大兄的对话，白伶儿的内心早已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此刻，原本深邃幽暗的黑暗虚无，化为了碧蓝如洗的长空。
黑渊依旧，只是身后那些残壁断垣的废墟已经不见了踪影，回归了当初那座巍峨的城池。
这座古城，本应在七百年前的那一战，化作废墟，只是如今它却回到了这里。
于黑渊边缘屹立着，斑驳的城墙上久经岁月风霜。
城门下，人影交错，却又显得迷乱和模糊。
一道身着素白长裙的倩影，于白伶儿身侧的不远处，悄然浮现。
少女墨丝及臀，极为苍白的俏颜上，神情清冷无比，眸光稍显暗淡，却并没有说话。
她只是眼神淡漠的看了白伶儿一眼，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对此，白伶儿只是神念微微一动，便很快就推算出了对方去往的是何处，毕竟对方根本没有想要掩饰气息的意思。
她行走在昔日的渊魔殿中，那时的这里，还没有那么的冷清。
许多张熟悉的面孔，在白伶儿的视线中出现。
儿时的记忆，就犹如潮水一般的，涌入了她的脑海。
内心如今思绪万分。
她缓缓的抬起手掌，想要拉住昔日里极为疼爱她的姑母的手臂，却又黯然放下。
她们，并不在一个时空之间，相互无法触碰。
跟随着记忆的步伐，白伶儿来到了一处偏殿。
在这里，她看到了昔日的师尊，一袭白衫，在那棵参天古树之下，负手而立着。
俊秀清冷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的表情流露，低垂着眼眸，仿佛超然了万物，对所有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而那名身着素白长裙的少女，也在此停留着，神情漠然的瞥了她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此时，一名身着华贵黑服的俊逸青年，他面带微笑，缓步走进了这座别殿的花园。
白伶儿目光一凝，眼前的这名青年正是她的大兄，白无垠。
“无垠见过苏前辈。”
白无垠微微拱手，朝着眼前的白衫青年，也就是苏卿，缓声说道。
苏卿闻声侧目，眼眸清澈，犹如一泓平静的湖水，清冷道：“坐。”
“谢前辈。”
白无垠再次拱手，俊逸十分的脸庞子上，始终挂着一抹自信的微笑，他缓缓坐在了那张摆着棋盘的石桌之前。
苏卿淡淡点头，也不多言，只是抬手，在棋盘上落下了一颗白子。
见此，白无垠眉梢微挑，却也很快的沉下了心思，执黑子落下。
白无垠伸出修长如玉般的手掌，轻轻执起黑色棋子，随意落下一子。
苏卿再度落下白子。
寂静冷清的庭院之中，此刻只剩下了棋子落下的清脆响声。
时间渐渐的流逝，不知是过去了多久。
棋盘上，已经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黑白棋子，黑子略显颓势。
白无垠执子抬手，却又缓缓落了下去，他半阖着眼眸，说道：“是晚辈输了。”
苏卿没有回话，只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却直直的望向了对方。
白无垠微微抬眸，恰好迎上了对方的视线，给他的感觉好似在凝视着一片浩瀚星河，整个人陷入了一阵恍惚。
过了许久，苏卿才缓缓而道：“你的身上，有那条黄泉支流的气息。”
他的目光，泛着一丝幽冷，让白无垠感到浑身骤然一冷，目光中显露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慌乱，连忙说道：“我早些时候去过父亲的宝库，或许是...”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苏卿便面无表情的抬手将其话语打断，“你应该知晓，我最不喜的便是欺骗了。”
“说吧，那古魔许了你些什么。”
“以至于...让你灭绝了人性，就连至亲，都能下得去手。”
“将他们，炼作了傀儡...！”
苏卿的语气淡然，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只是他那古井无波的半阖眼眸之中，此刻已经泛起了一丝凌冽的杀意。
而这股杀意，则几乎让那头顶那无际的苍穹都变得黯淡了起来，令人胆颤。
而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白伶儿神情顿时一滞，她艰难的抬起眼眸，难以置信的望向了大兄。
她的心，此刻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那窒息的痛感，令她几乎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