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她问得可怜兮兮,心中也知道这事儿本来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原本就是被我牵连,一起拉上沈画学长这条贼船的,然而现在这条爱情的巨轮说沉就沉,我与她的关系是不是会要因此而有所疏远,这件事我也多多少少的有些挂怀。

“当然,唔,不如再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呀,唉,是我自己不好吧,明明喜欢,却不敢说。”我边想边说道,然而那样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又引得我有些伤怀,明明喜欢,却不敢收,眼睁睁的看着那样的幸福如同指尖砂砾一般的随着手掌的紧握愈发快速的流走,心下不知是在后悔,还是在自嘲。

死党见我的神色几经轮回,估计自然也该晓得我在思些想些什么,于是她一言不发的握住了我紧紧攥其的那只手,眼神定笃的看着我,小声却温柔的说道:“阿喵,不要紧,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在的!”

这么一句话,简短平实,却又是情谊真挚,发自肺腑,让我觉得感动至深,几欲流泪。

当然,那时的我沉浸在友情的美好里不能自拔,完全没有预料到死党再接下来的一句话会让我真的登时快要流下两行清泪!

就看死党面带关怀之色,先是欲言又止,却又忍不住的想要开口,就那么犹豫踟蹰了好几个来回,方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的,咬牙对我说道:“更何况,就算阿喵你后来移情别恋到了楚杨同学身上,我想沈画学长也不会很在意的,他一定也还会陪着你的呀?”

我心下戚戚哀哀,本来没怎么留神她安慰的话语,因此只听清了后半段,下意识的便以为她说的是楚杨那厮,只是敷衍着颔首道:“嗯,对,他也一定还在的,他说过要陪着我的,可是…唉…”

本来想说,我总不至于因为被沈画学长抛弃便破罐子破摔,跑去将就楚大神仙这个级别的货色,更何况他家的烂桃花都快满园春色关不住了,我可没那般的闲情逸致投身于这厮后宫的拼杀之中。

然则念头几转后,才忽然的感觉到,死党之前那话里虽然似乎有提及楚大神仙的名讳,然而好像还有一个旁人的,而且按照她的说法来看,会一直陪我的,似乎应该是那个旁人才对?

那是谁?

等我那已经因为悲伤而有些死机的脑袋终于把她话中所说的两个名字,以及这两个名字分别之于我的关系,或者说是在她看来这两位仁兄分别之于我的关系时,登时感到了一阵支离破碎的凌乱。

这是什么个情况?我是什么时候移情别恋楚大神仙的?我怎么自己都不记得?不对,不对,一件一件来,沈画学长不是?

我想得汗涔涔,呆得傻愣愣,死党那边话匣子一开,便有些收不住的趋势,犹如滔滔江水一般的连绵不绝,又仿佛洪水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唉,虽然我早就看出来阿喵你对他的感觉跟其他人不一样,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真的动了心,因此你不说我也就没怎么再跟你提,直到看你听说这事儿之后却是现下这般的反应时,我才明白过来,你是真的对他动情了,而且藏得那么深。唉,不过也没事吧,反正他还没看到,而且我觉得他对你的感觉也不太一般,虽然说可能有些因为你们的关系问题,不过我始终觉得他应该也…唉…总之一切什么都还没有发生,阿喵你也宽宽心吧,可能不会像你想得那样发展呀,说不定只是你想得太多了呀,就算对方是那个…唔…怎么说…我觉得他也不像是会以长相取人的那一类吧,你说是不是,阿喵?”死党兀自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听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云,因为缺失了前面的部分,根本搞不清楚她话中所指的这个他,究竟是谁,楚大神仙还是沈画学长?

百般无奈之下,虽然说老实承认之前没有怎么认证听她唠唠叨叨的安慰于我似乎甚是失礼,估计让她知道了很可能会伤心的,然而眼下的混乱状况却让我实在没法再顾及这姐妹是不是会觉得我是白眼狼什么的,因为事关沈画学长,让我着实没法淡定。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重色轻友好像从来不是男生的专利。

“那个啊,你说的这个他,到底是谁啊,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心不在焉的,因此现在听得有点乱,不太搞得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唉,对不起,明明你是在好心安慰我的,结果我却…总之,对不起。”我叹了口气,一五一十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然而死党这时却表现出了自己的大度,或者说她压根没有想到过要追究我不认真听讲的行为,算是让我蒙混过关了罢。

“就是,唔,你知道的呀,那个消息里面,要被表白的那个咯!”死党见我现在的状况比起方才似乎又好了那么一点儿,而且刚才的话至少说的有条不紊,因此也眨巴眨巴了眼睛,疑惑的看着我道。

话至此处,我才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的明白过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和死党彼此似乎都认为对方知道了某件事情,因此便心照不宣的没有相互提及,然而这般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实并不如两人想想的那般默契,眼下这般的混乱状况,似乎便是由此产生的罢?

想明白了这一点让我很是咽了一口口水,老实讲从我自己这个方面,实在不愿意亲耳听闻那个之于我来说如晴天霹雳,天塌地裂般的噩耗,不愿意听人告诉我有人跟沈画学长表白被接受,或者说沈画学长跟人表白之类的,虽然如果此事真的发生了,那么不管我听说还是没有听说,都不会对现实有着任何的改变,可是我就是不想知道。

当然,细想一下,方才的这个说法似乎没有考虑到后面的那种情况他是不是会被对方拒绝之类的,然而,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那个有着明媚微笑,待人如春的男生这般的举世无双,让我都没有考虑过学校里哪个女生抵得过他的一笑?

从某个层面上讲,楚大神仙也在另外的方面达到了相同的境界,毋庸置疑,全校男男女女,决计没有人挡得住他的一剑,只是两人相较,高下立判。

……

可是眼下的事态似乎也不允许我仍旧矫情着自己的这点怯怯念念,喏喏唯唯的可怜小心思,于是我屏气凝神,努力的压住了心中的阴霾,缓缓的喘了口气之后,终于对死党问出了其实一开始我就该弄个清楚的那个问题。

“所以说,你所谓的那个消息,到底是什么?唔,可能我们之间有了点儿误会,我并没有听过那个消息什么的,只不过是今天早上你没有等我一起上学,而是自行先走了,我猜可能是学校这边有什么事情让你比较感兴趣,因此早早的来了这边,后来想到让你起了这么个大早的,估计应该是学校里面那个比较出名的人有了感情方面的变迁,唔,你也知道,他在学校里也算是比较出名的人物,因此我就猜测这件事情的主角可能是他,这才跑来问你的。”为了掩饰那样的尴尬,我在问过之后又絮絮叨叨的解释了一通,并且还有些故意般的没有提及那个被我俩反复谈及的“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虽然眼下这不过是个非此即彼的判断题,在没真的搞清楚状况前,我自觉还是不要再接着自说自话了为好,反正如此的话,就算之前我的猜测完全是错的,也可以打几个马虎眼把这茬遮掩过去。

我这般的小心思死党是完全没有的了,她斜着眉头看了我一会儿,眼瞳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樱口轻启,银牙微露,正待要开口说话,却又戛然辄止,神态颇有些鬼鬼祟祟,不怀好意的样子。

见她如此,我多多少少的有些不耐了起来,因为搞不清楚眼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状况!

拜这般情形所赐,我那小小暗暗的恋情原本已经打算自生自灭,就地掩埋,却又发现其尚未死绝,好像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然而主刀的死党却在这个时间不知为何的如此面色古怪,行止诡异,弄得我那点小心思此刻躺在手术台上半死不活,水深火热。

这种情况之下我要是还能保持了以往的温吞淡定,恐怕连我都要佩服起自己来了。

“哎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到底是谁,你快…唔…唔...唔…”我本有些烦躁的这般连声催促着死党把情况说明白,冷不防间,死党拽了拽我的手,跟着我没个准备,便被一只温软细弱的葇夷给捂住了嘴巴,不用说,能对我这般突施偷袭的,按照眼下的情形看,只能是死党这丫头!

“嘘,阿喵,别说了,正主来了,究竟是什么个情况,我们看了再说吧,唔,抱歉哦,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你的样子,估计你其实有可能不太想亲眼看到这一切,但是…对不起吧,阿喵,我觉得有些事情,就算讨厌,就算害怕,如果没有办法的话,还是最好可以坦然直面吧,就当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好了…”她捂着我的嘴,口中不住的这般一边道歉,一边却又似乎是在宽慰于我,我被她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再听得她所说的甚么正主儿来了,当下也有些想亲眼看看到底将要发生的是怎样的事情,虽然说此前的想法是不要见证甚么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然而事到临头,却被好奇害死猫。

抱着一点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情,我凝重的向着死党点了点头,在用眼神跟她做出了自己不会做出打扰状况的保证之后,这姑娘终于将那只春葱自我嘴上移开了。

说来确实有点觉得自己没救了,就在这当口儿,我还兀自回味了一下齿颊留香的美妙,心念着如果自己是个男的,这一茬之后说不定就会为了死党这般的姑娘而沉沦吧。

一边这样不着边际的瞎想着,一边跟着死党的目光转头过去,看向了教室门口的方向,眼中忽然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的心间咯噔的一下。

然而,没等我那不切合实际的爱情巨轮说沉就沉,说沦就沦,就看到沈画学长的身影自教室前门中打马而过,步履生风,行色匆匆。

我不由得一愣,眼神便跟着他前进的方向游移而去,紧紧追随。

再后来那一剪有些萧疏,有些清朗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靠走廊那一侧一扇被打开的窗户里,虽然只见一半的身形,却可以从那原本匆匆的半身影忽然在窗中凝止,可以遥想他从容的停步不前的样子。

那副样子我曾经想过,想过这个帅得惨绝人寰的男生若是跟我表白会是怎样的一副样子,此时此刻他的行止神色与我遥想的全然相同,然而此刻他要对之说出那样话语的人却不是我。

当然,柔肠几转间,也曾经怯怯的想过,他这一来,会不会其实是要跟我剖露心迹的,然而想想却又有些自嘲了起来,因为若真是这般梦中方得见的场景,若真是如此,至少事先知道消息的死党决计不会瞒我的。

她知道我为了这个人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心思,以我俩的交情,她也不会跟我弄什么意外惊喜这般磨人的事情……

这般念想着,我的心在沉,本来那种仿佛已然入土却仍不腐的倔强正在被缓缓的消融,除此之外却还有些卑微的小庆幸。

是他,真的是他,虽然不愿得见,却也不得不见,见了也好,就如死党所说的,至少让自己心死罢!

我是这般的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想好了就算他要表白的其实是死党本人我都会坦然接受。

然而没被我从情敌这一阶级排除的某人,却好死不死的在这当口儿嘀咕了一句:“沈画学长,他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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