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等这边转过街角,再也瞧不见沈画学长时,我有些哀戚的长叹了一声,跟着便收起来了那种兰舟催发,执手泪眼,无语凝噎的伤感心情,转而开始跟这群临阵倒戈的家伙算起了账。

楚大神仙那一笔可以先放放,反正这厮债多不压身,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回到蜀山别院之后我有的是时间跟他细细算清楚;至于刘晓染同学,我们本来就不熟,这件事跟她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最多只不过会让我感叹一下这位人间绝色的思维模式果然跟我这种平凡高中女生不太相同,方才那种情况下做选择题,只要眼神没毛病,心里没阴影,十个女生有九个半会选帅气潇洒的沈画学长,而不会挑此刻正丝毫不顾绅士风度什么的,正拽着我前行的楚大神仙。

首先被我发难的自然是我本觉得十拿九稳的死党同志。

“刚才你是怎么了?啥时被楚杨给策反了的?我本来以为你肯定会站在我这边的呀…”在奋力挣扎之后,楚大神仙终于放脱了我的腕子,一得自由,我顾不得这欠收拾的楚大神仙,当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后一边揉着腕子,一边颇有些不满的转向死党那边小声跟她抱怨道。

她听我问得这般咄咄逼人,说得如此幽幽怨怨,当即背着楚杨还有那个基本上就算是陌生人的人间绝色,向着我双手合十,歉然的赔笑道:“对不起哦,阿喵,唔,刚才情势有点紧,没法跟你详细说明情况就直接发表意见了,对不起,对不起…”

见她这般侬侬软语,依依温言,吃软不吃硬的我登时有些没了主意,气消了大半,只是仍旧略觉不甘的追问道:“那么你为啥不愿意跟沈画学长一起回去啊,这么一大帮子人在一块儿,也不会有什么尴尬之类的不是吗?”

她咬咬嘴唇,小声的答道:“我这全都是为了阿喵你好呀!”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你似乎应该站在我这边,说想要跟沈画学长一起回家才是吧?”我忿忿不平的轻声说道。

“唔,我当然也知道应该跟阿喵你站在一边呀,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就这样让沈画学长送你回去的话,那么,唔,你跟楚杨同学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事情不就瞒不住了吗?阿喵你确定这个时间让沈画学长知道这件事情当真好吗?他可能会误会什么的罢?”死党多多少少仿佛带着点委屈一般的说道。

她这话让我登时恍然大悟,冷汗涔涔,暗叫好险,如果不是死党滤的这般周全,按照当时我那副花痴相,估计再后来我跟楚杨的这点破事就要全幅暴露在沈画学长面前了,真到时候那才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念及至此,心中对于死党自然是满怀感激,当即悄悄的伸手过去,在她的手背上拍拍。

“对不起,是我不好,考虑的有些欠妥了,错怪了你,你,你不会生气吧?”我小声的对她说道。

她泯然一笑,也反过来拍拍我的手背,低声答道:“当然不会啦,说到底真正受委屈的人是阿喵你才是呀,毕竟本来是能让沈画学长送你回家的呀,唉,当真可惜了。”

她这般的一提,我便又有了一些怅然起来,寻根问底,恍惚发现似乎这么件先给我希望而后又让我失望的破事儿归根结底还能算在楚大神仙头上,当即恨恨的看了走在我斜前方的楚杨一眼,心想着若是时间能倒流,我当时一准不会手贱拉着这厮不让他走,而是会斩钉截铁的把他撵回到那劳什子的暗地里去吃风打屁,饮雪伴夜。

想到这里,我愈发觉得肠子有点悔得发青,如若当时这么个碍事的家伙不在,那么再之后沈画学长送我们三个女生回家,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虽然按照楚大神仙的尿性,再之后估计这厮迟早会在半路上当一把程咬金,将自己的盯梢工作从暗地里转到明面上,也不管啥劳什子的“暗中保护”原则了。

就算如此,届时那么个生米熟饭的形势下,他还能再把沈画学长赶走不成?

一念及此,甚是觉得呜呼哀哉,逢时不祥。再转念间,忽然想到了,就算只剩我们三个话,好像还有那位刘晓染同学会反对让沈画学长送我们的事情,再结合之前她看到沈画学长时那般不惊不辱的反应,不觉的对她有些好奇起来,尤其是为什么当时会反对沈画学长跟我们一起回家的这个问题。

“那个,刘同学?”肚子里不太能藏住话,反正也不是什么比较失礼的问题,于是便出声叫了一下那不知何时悄悄地落在了旁人视线角落里的女生。

“啊,是!”过了好一阵她才反应过来我是在喊她,当即有些慌乱的应了一声,再然后很是不安的又将我们三人挨个瞧了个遍儿。

我对付这般仿佛小白兔一般的女生本来就有点力不从心,见她如此反应,更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暗地里咬咬牙,决定单刀直入,直来直往的说。

“唔,这么问的话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冒犯,不过我确实挺好奇的,唔,刚才你为什么不愿意让那个高年级的学长跟我们一起走啊?”说是直截了当的问,实则还是颇为斟酌了一番用词,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啊,那个,唔,对不起,人家有点害怕,害怕那个人,感觉…感觉…他好像不是好人的样子…”女孩的答话仍旧有些半是惶恐,半是慌张的样子。

听得我与她的问答,死党的目光早便被吸引过来了,唯有楚大神仙依旧那般若无其事的走在三人前方,只是偶尔的四下顾盼时,才会转头过来望上一望,至于是不是在偷听我们说话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按照我对这厮功夫的了解,这种遮遮掩掩的对话从一开始就别想逃过他的耳朵,索性也就没怎么将他放在心上,爱听便听。

“你是说,唔,沈画学长他,不像是好人?怎么不像好人的?”对于刘晓染同学的回答,我或多或少有点吃惊,毕竟没曾想她会是如此回答,更不曾想她居然会觉得沈画学长,不是好人的样子。

“唔,就,就是觉得他似乎跟那些,那些做那个事情的人,很像,所以不像是好人,嗯。”她歪着可爱的脑袋,一边会想,一边这样娓娓的说道。

这次轮到我反应好一会儿方才想明白,这女生所谓的“做那个事情的人”,便是此前被楚大神仙结结实实修了一顿的那俩跟踪狂猥琐男,这么个答案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因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女孩子的大脑到底是怎么样想的,居然可以把潇洒儒雅,风姿翩翩的沈画学长跟背后偷窥盯梢的那俩伙计联系在一起,还划归成了一类人!

我是这么个心思,死党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莫名其妙,两人对望了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我跟死党面面相觑的时候,那个女孩儿似乎也察觉出了气氛有些不太对头,当即大着胆子小声问道:“怎么,怎么了吗?人家,人家说的话,冒犯到你们了吗?对,对不起…”

按理来说,她这话算是戳到了点子上,毕竟作为沈画学长的爱慕者,啊,不对,好歹算是他的朋友熟人,听到有人这般的评价自己的好友,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开心,感觉到被人冒犯了,然而也许便是心底那一星半点的小心思作祟,坦白说我这方面最深的感觉倒不是被得罪了什么的,而是有些可耻的小确幸,小得意。

确幸的是这么好看漂亮的女生对跟她从长相上来说挺般配的沈画学长是这般视若旁人的态度,至于个中情由为何,便已经超出了我关心的范畴了,反正只要她不来跟我抢人,何管他人瓦上霜?

得意之处便有些自恋矫情了罢,毕竟虽然说从长相上来说,跟眼前这么惊鸿一瞥的女孩儿差了不少个级别,好歹在看人挑人这件事上,本姑娘还是略胜一筹的,至少我不会觉得沈画学长这么样个优秀帅气的男生跟那俩一无是处,只能被楚大神仙欺负的猥琐男式处在同一个级别选手!

只是这两个小心思说来都多少有些见不得人,因此我也不过只能在暗地里想一想罢了,反正归根结底,沈画学长其人,之于我而言不过算是个勉强能够触及到一点边际,却又有时会觉得遥遥无期的梦,虽然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说,我那个劳什子女娲遗脉的身份让我似乎有着执掌梦境的力量,只可惜我窥得了别人的梦境,却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将来如何,前途辗转,之于此时此刻的我而言都是言之过早的虚妄,伴着这些虚妄而生的这几番小心思,小碎念,任它们暗地里发芽生根,开花结果,最后再凋谢枯萎便是,能这般的无疾而终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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