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又一阵伴有节奏的声音传来,来自教会的钟塔之声不停歇的响彻云霄。
同样也让菲尔利从睡梦之中醒来,她抬着自己昏胀的头看向了窗户,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开,黎明爬进了桌角。
南萨克斯大陆卓恩帝国一四二四年,雨夜,一支由白银盔甲组成的队伍入了城,象征和平的阿维斯女神雕像伫立在大理石广场之上。一声雷鸣,女神手握的红权杖水晶轰然破碎。
“号外号外……”
原本静默的街道开始出现了些声音,水滴从屋檐哗哗落下。一位神秘的来客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庄园前,龙兵团团长克雷恩,兼任皇室顾问,他此前不带任何的随从。一路穿过了庄园外的荆棘丛,在此之前他还路过了教堂,带着雨伞,在中年管家的带领下快步进入了庄园。
一位侍者为他开门,同样有人前去汇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蒂娜·莫里斯,那个文静的金发女孩出门迎接,与其拥抱。
“欢迎您,克雷恩。”
“我想你应该早些做准备。”克雷恩有一双犀利的褐色双瞳,而他就用这样的双瞳注视着自己的妹妹。
“父亲呢?贝恩的急信说马索克会有一次行动。”蒂娜非常看重自己亲人的安全,外人所看到的文静小姐在此时无比的焦急。
或许她意识到了待客不周,于是将自己的哥哥带入了客房。但她并没有吩咐侍者去准备茶以及咖啡。
“抱歉,你这次是为何而来?”蒂娜问。
克雷恩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他随眼瞧了瞧:“马索克打算借用剿灭叛徒的名义暗杀他那两位弟弟,戴安娜夫人惨死在了自己的卧室里,这是一件非常糟糕的消息。”
这确实是一个糟糕透了的消息,菲尔利待在笼子里倾听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包括蒂娜与自己哥哥的交谈。
她听到声音后先是一愣,随后抬起来了脑袋。深吸一口气后理清记忆,戴安娜夫人,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就是一个月前经常来拜访的中年女人。
她总是穿着一条褐红色的裙子,带着一些招摇的侍从。
但最让菲尔利在乎的是死者的身份之大,戴安娜夫人是自然女神教会的前任教皇,同样也是皇帝罗根·阿坦尼斯的姐姐。
在魔法的元素世界观之下,她先不去想教皇身份的意义,光是后者的身份,就足够让皇室以及骑士团们大动干戈。
过了两三分钟,外面的交谈声越来越小。
“父亲他……那把红色的剑。”
“这是最新的咒……”
“让人……”
“时间不多了……”
许久,门咯吱的开了。她的主人蒂娜小姐披散着头发走进卧室,一脸的闷闷不乐。同样闷闷不乐的还包括菲尔利,因为在她眼皮子底下,那一只圆溜的白猫踏着优雅的步伐跟着走了进来。
让她这具不太满意的身躯受伤的罪魁祸首。
虽然她并不喜欢乌鸦这具身体,可毕竟此时是她的。穿越也好,重生也好,这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可恶的猫此时得意的看着她,眼中充满了不屑。
不过让她窃喜的是这具身体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比如让蒂娜震惊的愈合力,虽然菲尔利本来是不知道,但从小姐的言语中可以得知,自己的伤势非常的重,差点被猫咬死的程度。
而就是这样严重的伤,不出两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一阵微乎其微的响声,几乎没有人能够听见,她明白那是庄园大门打开的声响。克雷恩离开了庄园,没有像以往那样留住几天。时间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急迫的,它从来都不是多余的。
蒂娜一如既往那样,进房间之后第一件所做的事情便是挑逗她,而菲尔利每次也是迎合的呀呀叫了几句。不过那之后房间陷入了一片的安静,蒂娜脱下衣服睡觉了,熄灭了煤灯,在黑暗之中只剩下了白猫窸窣的声响。
菲尔利精神不振的眯起了眼睛,在黑暗中她不是很能看清,但那只猫诡异的蓝眼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即便没有灯的反射下,猫的瞳子也能发这么明亮的光吗?
仿佛被那双眼睛瞪住了,带来的全是不好的记忆。菲尔利缩了起来,很快就睡着了。
她梦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梦,自己是一只黑色的乌鸦,站在荒废的祭坛之上,盯着下方朝拜的人群。
他们拥有出众的血红色双眼,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有一片的羽翼。
咚咚咚——
四面八方传来了侵蚀精神的声响,宛如鼓声与教堂钟声的叠合,银白的月光照在祭坛之前,宛如一片的银河。
这场梦境在第二声声响到来之际发生了转变,她梦到自己在飞,却不知道飞了多久。
“不要停下来。”一个声音在白茫之中轻声道。
不要停下来,就算不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停下来,又为何停下来。
下方是无尽的深渊,眼前是一条的平线,黑色与白色相交。
记忆中,老师曾捡到过一只受伤的鸟儿,它小腿被细网所贯穿,试图将它照顾好,而这个过程中它不断的试图张开翅膀飞翔。
“它不是因为害怕什么。”老师那样告诉他,并且抚摸着一点也不害怕的鸟儿。“只是因为它在追逐着某样东西,只是时间不够了。”
四周一片白茫,她感受到了水雾,仿佛自己在温泉之上,可那只是一片的寒冷。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速度有多么的快,不断的穿梭,直到冲出了白雾。
前方是一片被战火渲染的大陆,帝国的军士们手握火铳,像蚂蚁一下侵蚀着这一块地方。圣德尔萨斯,这个名字一下子跳出了她的脑海,这仿佛是这个地方的名字。
古尼艾丝的家乡。
很快的,她为自己这样的念头感到不满。
是来自灵魂的不满,仿佛古尼艾丝没有死,她只是在自己的内心里,发表着自己的感受。
穿过了这一片大陆,菲尔利终于看见了魔法师,他们的样子模糊不堪,同样无法被看清的还有那一些魔法。那更像是放大镜后面的烟花,让人感到妖艳,让人着迷。
宛如天空的雷霆,刹那间,菲尔利感觉到了一阵的眩晕。
“你想飞到哪?”那个声音问。
“我不知道。”
那是美妙的悦音,让菲尔利流连忘返,可紧接着,又一阵当当当的声响让她从这似梦中惊醒。
“你是存在的?”菲尔利率先询问,即便她的身体依旧不受控制。
“那么你是什么?真的是乌鸦?”
“但不乌黑,是雪白的雪鸦。”她正经的否认。
可同样的,她内心也一直在不停的挣扎,自己真的是一只雪鸦吗?这些记忆的重叠,就像枷锁一般封住了脑袋里那宛如迷宫的线团出口,缠绕的线,有无数个三根线缠绕的交点,以至于梳理记忆时就会陷入迷茫之中。
“这只是一场梦。”菲尔利说。
这是一句肯定。
“也许你是正确的。”那个声音说,“所以你承认自己是一只雪鸦了吗?”
不,她不想承认。可当承认此时飞翔的自己是一场梦后,就无疑肯定自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乌鸦。
可同样的,即便不承认这是一场梦,那自己也只是一个……会飞的雪鸦。
其中的差距就仅仅是自由吗?
“这改变不了事实。”在菲尔利试图飞跃一片冒着火焰的丛林时,那个声音说道。
她不知道那个声音从何而来,也许是内心,也许是四周。如她所说,自己无论怎么样去想也无法改变事实,她已经成为了名为菲尔利的雪鸦,而安墨染以及古尼艾丝的人类理智则让她陷入了不可名状的混乱之中。
“但有机会……”
随着一阵风,那个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成为了轻语,但那一句话不断的重复,回响在天空。
她突然间就飞到了树林的边缘,那亦是世界的边缘。当扭过头后发现那光芒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身处一个黑色的囚笼之中,无论自己怎么样去呼喊,声音也无法被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