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尾在断月台下大喊着，要不是有安娜和夏安在旁边拉着，她都要冲上去阻止诺娅了。
她确实预想过诺娅会为了洛瑶去反抗妈妈，但却不曾预料到她居然会疯到这种程度。
燃烧生命，向死神换取力量，圣血这样的禁术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废止了，关于这禁术的练习方法也早就失传，鬼知道诺娅是怎么学会的！
不过在荒尾的印象中，这应该是诺娅第一次使用圣血。
血族的寿命本就无边无际般的漫长，使用一次两次确实不会对她们的身体造成很大影响。
但让荒尾担心的是，诺娅现在打开了通往地狱的门，想要再关上，可就难了。
沉迷于强大的力量是血族的天性之一，圣血在赐予血族力量的同时，也会让她们沉溺于这份力量中，无法自拔。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
紧接着是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耗尽生命。
它比血液更加让怪物少女们上瘾，它是力量的毒药，是打开后就再也无法关闭的潘多拉魔盒。
是引导着血族走向灭亡的禁忌法门。
“诺娅......求你了，快住手啊！！”
荒尾扒在断月台边沿，恳求着诺娅，“且不说圣血的力量会反噬你，你现在一旦动用了这个禁术，就会彻底激怒妈妈的，你不明白吗？！”
激怒她吗？
哈，不是早就已经激怒了吗。
诺娅当然明白，在她向夜澜发起挑战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让她生气了。
此刻，禁术开启，犹如弦上之箭，不得不发。
“荒尾，我们做女儿的......都有叛逆期啊。”
诺娅说罢，低喝一声，圣血禁术彻底释放！
风浪与威压从她的体内爆发出来，长发宛若银蛇狂舞，血色的双瞳中像是燃烧着最纯粹的烈火——
灼热、炽烈、凶猛。
脸部肌肤下的血管也出现了些许变化。
那些血管一路延伸至诺娅的眼眶下，其中流淌着的仿佛已经不再是血液，而是滚烫通红的熔岩。
圣血·初始状态·烈瞳。
“我活了七百年，第一次见到有人施展这个禁术。”
阿冷说，“我现在很庆幸当时没有对她的洛瑶下手......”
能让一位地位崇高的血族当众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见得开启了圣血的诺娅究竟变得有多强。
可是，这种程度，就能战胜夜澜了吗......
没人知道接下来的战况会如何发展。
“上了，妈妈。”
“叛逆期的小姑娘真是让人头疼啊。”
在简短的话语后，她们同时冲向了彼此。
双拳相抵，迸发出的气浪以她们为中心向四周荡开。
就连台下的荒尾都被震飞出去。
紧接着便是暴风骤雨般的拳**换，开启了圣血的诺娅，速度和力量居然跟上了夜澜。
“诺娅前辈她......说不定能赢......”安娜扶着荒尾，望着断月台上正在以命相搏的诺娅。
“赢不了的。”
荒尾起身，面色凝重，
“以生命为代价换取到的强大力量只是暂时的，从开启圣血的那一刻起，这份力量就会一直蚕食诺娅的身体，并且不断衰减。而妈妈一旦用上了全力，那在圣血虚弱下来后，诺娅根本挡不住。”
安娜心里一紧，慌忙问道，“那、那该怎么办？我不想诺娅前辈被妈妈杀掉......”
“去找洛瑶。”
“什么？”安娜没听清。
“去找洛瑶！快去！！”
安娜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安娜回头看了一眼夏安，夏安立刻会意。
两个女孩快步从断月台离开，跑向二楼诺娅的房间。
而断月台上，诺娅和夜澜依旧不分高低。
在这场战斗开始前，没人能预料到只有三百岁的诺娅居然可以跟活了上千年的最强血族在某一时刻战成平手。
她在面对那位超越了认知的吸血姬时，究竟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态。
又是何种信念支撑着她不惜以生命为代价，释放圣血，殊死一搏。
绝大部分吸血姬都会坦然面对自己天性中“薄情寡义”的一面，她们抛弃一段还未成形的感情就像随手丢弃一个易拉罐那么容易。
哪怕这份感情已经有了越来越好的趋势，她们也完全不在乎。
尘封了数百年、上千年的心，怎么可能就因为一段渺小的感情而融化呢？
正因如此，这些冷漠的血族永远也无法理解诺娅。
当力量到达极限，感情便成了突破这极限的唯一钥匙。
这把钥匙也有着更为简洁的称呼——爱。
她知道眼前的对手有多强大，她的内心和灵魂也都在因为恐惧而发抖。
但她仍然走上了断月台，去直面血族中最强的存在。
闪电般迅速的拳头从诺娅的耳边擦过，虽然这一拳被她堪堪躲过，但光是那猛烈的拳风就让她的脑内嗡鸣不止。
她咬牙忍痛，抬手握住夜澜攻过来的胳膊，随后抬起膝盖，狠狠击打在夜澜的腹部。
夜澜也同样抓住这个攻击空档，反手扣住诺娅的后颈，将她整个人都按倒在地，随后立即接上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诺娅的胸口。
诺娅整个人被踹飞出去，在空中调整身形，落地后双脚在地上拖出了两条长长的刹车印。
夜澜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擦掉了嘴角的淡淡血迹，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玩味的笑容，
“女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学会的这个禁术，但我很清楚，刚才那一下，是你最后的挣扎了，对吗？”
夜澜迈步慢慢走向诺娅，“圣血赐予你的力量在一点点削弱，而你的身体也遭到了它的反噬，你现在还能站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还要再打下去吗？”
诺娅捂着生疼的胸口，刚才夜澜那一脚好像踢断了她的肋骨。
但以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分不出多余的体力去恢复伤势了。
所以......夜澜说的没错，刚才那一击，是诺娅最后的挣扎了。
“女儿，并不是所有险境都能用所谓的‘爱’来解决，现实往往比你想得要残酷得多。那么......”
夜澜站到诺娅面前，伸手攥住了她的衣领，看着她那双渐渐熄灭的赤色瞳孔，
“那么，你现在是承认你爱上了自己的血奴，还是按照规则，乖乖把她让给我呢。”
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道逻辑题：
无论诺娅承认与否，夜澜都能够达到她的某个目的之一。
惩罚诺娅，亦或是，得到洛瑶。
诺娅咬着嘴唇，不甘心的问，“妈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一回来就要针对我......”
“为什么？呵，我的女儿不听我的话，私自和人类相爱，难道我不应该惩罚一下她吗？”
夜澜故意回避了“为什么一回来就要针对诺娅”这个问题。
这让诺娅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向夜澜告了密。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台下的荒尾。
在古堡里，夜澜最信任的人就是荒尾，而荒尾也是知道诺娅和洛瑶真的相爱了的几个人之一。
难道是她......
“不用看荒尾。”夜澜说，“没人在背后说你的小秘密，诺娅，要怪就只能怪你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
诺娅闭上眼睛，在心里痛骂自己。
啊，白痴，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怀疑荒尾......
真是被妈妈打糊涂了啊。
“所以，女儿，要去焚罪之井赎清你的罪孽吗？”
“你真的要杀了我么，妈妈，你真的......那么忍心？”
“你以为我不敢？”
夜澜淡淡地说，“我承认，培养你的确花了我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可血族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不是吗？我既然能培养出第一个诺娅，那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总会有一个人能代替你，甚至......超过你。”
“女儿，我看你们在古堡里安逸了几百年，好像早就不太听我的话了，尤其是我最疼爱的你，诺娅，居然第一个触犯了禁忌。”
“人类世界中有一个成语，杀鸡儆猴。我不介意用你的生命来给其他人提个醒：
永远、
不要、
违背、
——夜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