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第一次辨认出狐妖手中的长刀正是宋梓墨的“无味”时，顾涵所预想到的是面前这只狐妖杀人夺刀。可正当顾涵撸起袖子准备含泪替师兄报仇时，却看见了宋梓沫所施展的乱蝶穿花步。

这明明是长青门的武艺，为何这只狐妖会……难道说，这是师兄的女儿？

不对不对。

顾涵否决了自己荒谬的想法，师兄离山才几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女儿。

那么，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后，一个可怕又合理的猜想浮现在顾涵的心头，令她不由得颤抖。

那就是……师兄宋梓墨找女朋友了！

想到这里，顾涵心中有颓败与愤怒的情绪同时迸发。

明明是她先来的，可是……为什么，师兄那么多年，总把她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师妹，却在外面找起了女人！还把“无味”与师门武功都交给对方了！这只狐妖有什么好嘛，不过就是长得比她顾涵好看了点，声音比她软糯一点，尾巴和耳朵也挺可爱的……

想着想着，顾涵愈发感到挫败——她好像真的，长得没有眼前的狐妖那么好看。

宋梓沫望着顾涵阴沉的面庞，感到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不由得抱着墨竹后退了一步，内心中一阵慌张。

她万万没想到，最终惹来顾涵的，竟然是她的长刀。

更可怕的是，顾涵现在好像真的想杀了她。

“小师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突然变得好可怕啊……”宋梓沫心中暗想着，开始环顾四周寻找出路。

“你究竟是谁，你和宋梓墨到底是什么关系。”

铺天盖地的杀气奔涌而来，将宋梓沫锁定在原地，顾涵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冰冷又阴沉，仿佛恶鬼在低吟。

杀掉她，杀掉她，师兄一定是我的，绝不能让别人抢走师兄……顾涵的脑海里浑浑噩噩地想着。失去师兄的可能性令她快要失去理智了。明明她才是陪伴师兄最久的人，可是如今却成了他人的陪衬，这让顾涵如何能甘心？

宋梓沫恍然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急切地喊到：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啊！你的师兄好好的，他没有出事，这把刀是他卖给我的！”

“呵呵，呵呵，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那你来解释解释，你的乱蝶穿花步是从哪里学来的？还有你的刀法，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我师兄的刀法。”顾涵冷笑着说到。

宋梓沫愕然，她完全答不上顾涵的质问。

怎么办，难道告诉师妹，她面前的这只狐妖就是她的大师兄宋梓墨？可是那样自己和社会性死亡有什么区别！

一滴冷汗悄然从白毛团子的额头处滑落。

凝视着沉默的宋梓沫，顾涵的表情逐渐崩坏，她露出冰冷的笑容，一步一步地走向宋梓沫。庞大的内劲涌动间，形成无形的桎梏，将宋梓沫限制在原地。

“我不会允许有别的女人染指师兄的，不会允许！师兄只能是我的！”

“你等等，你听我解释……啊咧？”正欲辩解的宋梓沫突然愣住，呆呆地盯着顾涵，“你说啥？”

她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说，你别和我抢大师兄！”顾涵愤怒地吼道。

“你……你你你喜欢……额，你师兄？”宋梓沫瞪大了眼睛，纵使她想再多，也不曾预料到眼前的这种情况。

她喜欢我……顾涵喜欢我？

一时间，宋梓沫有些晃神。

过去曾天天跟在自己身后喊师兄大人的小师妹，竟然喜欢自己？而且从现在顾涵这副模样来看，这种喜欢恐怕不是一天两天所养成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从未察觉？

在过去，宋梓沫向来是将小师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宗门里几个小家伙的零花钱，向来是这位小师妹最多。不过，师兄弟几人都宠着小师妹，宋梓沫从未觉得自己所做之事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涵，你听我说，我和你师兄不是那种关系……”宋梓沫硬着头皮开口道。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顾涵的眼里泛着泪光，“他甚至连我的名字都告诉你了……”

淦，说漏嘴了……

宋梓沫咬咬牙，她完全没料到顾涵甚至能从这一点发难。

“这算什么事？我和我自己偷情，然后被师妹发现了？”宋梓沫内心想着，苦涩地咬着嘴唇。顾涵突如其来的宣告完全打乱了她的思绪，她完全不知道如何与这位相处多年的小师妹面对，因为她真的没有想过与小师妹恋爱啊。

“不过，我想明白了。”顾涵的声音重新变得冷冽而坚定，“师兄是我的，也必须是我的，我不能容许别人抢走他，所以请你让一让吧。”

“放心，我会尽量让你走得没有痛苦的。”

她如是说到。

宋梓沫瞳孔猛缩，身形骤然暴退。下一刻，汹涌的烈风扑面而来，将她的白发吹开。

顾涵站在原地，左手保持出拳的模样。

而宋梓沫却察觉到脸上有点疼，一股温热顺着她的脸颊流淌而下，从她的下巴滴落。宋梓沫伸手抹了抹，却感觉手里湿哒哒、黏糊糊的。

那是血，顾涵的拳风擦破的她的脸。

宋梓沫叹了口气，放下昏迷已久的墨竹。面对顾涵的攻势，她必须竭尽全力。否则，她们两人都跑不掉。

“嗯，终于准备好面对了吗？”顾涵开心地笑了，“放心，不会疼的。”

刹那间，两个人的身影同时动了。

幽深的小巷中骤然传出巨响，仿佛巨人在擂鼓一般。两道白色的身影相互交错，拳掌相交之时，发出如雷的轰鸣。劲气与灵力交织，形成庞大的气旋，以两人为中心卷起无数尘埃。

由于担心伤到小师妹，宋梓沫并没有动用武器与狐火，而是纯粹以肉体与灵力的力量与顾涵对抗。

然而，越是战斗，宋梓沫越感到心悸，顾涵的招式简直同羚羊挂角一般无迹可寻，拳脚相碰之时，便有暗劲传来，打得她一阵气闷。

在长青门中，师傅总会因材施教，向每个弟子传授一些独特的技艺。比如宋梓沫的刀术，再比如，顾涵的易手。因此，单论拳脚功夫，宋梓沫远远不及顾涵。

“易手·乾坤颠！”

顾涵一声娇喝，双手以奇异的轨迹拨开宋梓沫的拳头，然后对准宋梓沫空门打开的胸部一掌挥出。

一瞬间，仿佛乾坤倒置，日月翻转，拳劲的余波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令周围的墙壁浮现道道裂纹。

“呃——”

宋梓沫一口血喷出，随后胸口塌陷着倒飞出去，撞入路边的杂物之中。逸散的内劲自宋梓沫身躯传导至地面，掀起浩大的烟尘。如同伞盖一般的烟尘冲天而起，将范围数十米的空间覆盖。

纵使相隔数里，也能望见此处的动静。

小巷之中，开始传出人们的惊呼。

顾涵缓缓地向前踱步，有风卷起，吹动她的鬓角。

烟尘逐渐散去，顾涵猛然顿住步伐，凝视着前方。

纸折的盔甲武士手举各式各样的纸质武器，列队等待顾涵的到来。而不远处，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正拎着狐妖与笔妖，将一扇纸门打开。

顾涵垂眸，挥掌。

【易手·星垂落】

如同陨星坠落般的暴虐力量在顾涵的指掌间收束，并尽数倾泻于巷道之中。如雷的暴鸣在沉寂的夜空中回荡，将无以计数的人从睡梦中惊醒。一时间，整条小巷再度被迷蒙的烟尘所笼罩。

周围的惊呼声不断传来。

当玄武部的武者们赶到现场时，却愕然发现，整条小巷的路面下沉了约有两丈，泥土被拳劲压缩成坚硬的岩石，而周围的房屋却完全没有倒塌的迹象。

哭泣的少女独自站在下陷的路面上，身周满是破碎的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