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宁坐在行李箱上,托着下巴问:“喂,我的《黑狼登之环》真的很差吗?为什么我给你刷了那么多差评,你的游戏好评率还是比我高?”

陆离听了想笑:“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游戏质量的确不过关?你拿人家做小黄油的2d引擎去做动作游戏,是不是有点太勉强了?”

“可我不会编程啊。”陈嘉宁怅然道,“我平时要上学,哪有时间去学编程?”

“这话你可以对你的朋友说,但不能对你的玩家们说。”陆离又甩了一块石子,手感不太好,只漂了三次,“他们不会管你会不会编程,只会看你的游戏好不好玩。”

“真难伺候。”她嘀咕了一句。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除了你亲近之人,没人在乎过程,大众只关心结果,这才是功利主义能在此世立足的根源。陆离试探性地问了问:“要不要加入我的团队?”

“你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嗯。不然呢?你以为我真要报复你吗?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

“有点像。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像好人。”陈嘉宁嗯嗯地点头。

从来没人说陆离长得贼眉鼠脸,从小到大只有老师家长夸他长得好看的。陆离看着陈嘉宁那张樱桃小嘴,心中生出一种拿订书针给她缝起来的冲动。“我的团队现在有三个人,一个是我,还有两个音乐负责人,还差一个策划和美工。”自从和安百璃和好后,安百璃就和楚静怡一起负责游戏的音乐事宜,“我这次来,主要是邀请你入伙的。”

陈嘉宁起身,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学着陆离打水漂,但那块小石子只在水面点了一下,便沉入江面,无影无踪。她颇有意兴阑珊之感:“我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哪能跟你去做游戏?更何况,我大学还没念完了。要是我辍学了,爸妈指定要训死我,七大姑八大姨的流言蜚语也会让人心里堵得慌。”

“不一定要辍学,把它当作你的一份兼职就行了。”陆离也捡起一块石头,“打水漂的时候要注意手腕的动作,不要抛,注意石子的形状,想象自己在丢飞盘。”

陈嘉宁犹豫了一会儿,按照陆离的指示再丢了一块石子,在水面蹦了三次。她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真的耶!你还有点能耐嘛。”

玩了一会儿后,陈嘉宁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好了,那个谁,我要去找租房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对了,我以后不会再给你刷差评了,看在你教我打水漂的份上。”

“嗯。”陆离动作停了下来,颇为认真地看向陈嘉宁,“要不要住到我那儿去?”

“?”

意识到让陈嘉宁产生了误会,陆离解释道:“我们学校包了一家酒店,里面有不少空房,你可以暂时住进去,直到找到租房为止。”

包了一家酒店?陈嘉宁脸上的惊色难以抑制:“你什么学校?”

“川海一中。”

“川海一中?是那个动不动爆丑闻的川海一中吗?”陈嘉宁忽然兴奋起来,像是看到八卦的狗仔,“就是那个前年有一个学生带着四个女朋友在高速上出车祸的那个学校?”

“是。就是那个学校。”前年,一个官二代在高三寒假时开着超跑上路,车上载着他的四个女友,一男四女在车上胡来,最后酿成一场惨烈的交通事故,这事当时闹挺大,舆论的压力甚至迫使那官二代的父母辞职。那四个女孩也很凄惨,据说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孩,被金钱迷醉了双眼,甘愿成为他人的玩物,最后死在车祸中,死后不但得不到尊重,还被千夫所指。

陈嘉宁忽然生出一种想法,那就是住到川海一中的酒店去,拍几张奢华的照片,发给那群白眼狼室友看,狠狠地刺激她们,让她们追悔莫及!这就是都市小说中最经典的打脸啊!被孤立的小透明摇身一变变成富二代,前任痛心疾首,仇敌悔不当初……嘿嘿,一想到这儿,陈嘉宁的笑容逐渐放肆起来。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又问了一遍。

“我叫陆离。”

“这名字挺好听的,嘿嘿。”陈嘉宁看陆离像是在看大肥羊,“我真的可以住进去吗?事先说明,我不出卖身体哦,我只住一天,就一天,一天后就搬出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住到我们离开都行。我们老师很大方的,有学生也带了亲属来。”陆离也露出一个笑容,这妮子还真是好猜,稍微一钓就上钩了。

“太感谢你了陆离!”

陈嘉宁高兴地想要拍一拍陆离的肩膀,忽然又意识到对方只不过是刚认识的人,便尴尬地收回手:“那个,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是个孤儿。也不什么二代,你大可不必顾忌。”陆离替她拿过行李箱,“往这边走吧。我带你去。”

“真的吗?”不知是不是因为早就和陆离在网上打过嘴仗,陈嘉宁对陆离倒没有什么疏离感,“你看过《都市傲天传》没?里面的男主就是伪装成孤儿,和修车店的女主相识的,你不要以为一样的套路能对我生效,别指望泡我。”

“你平时话也这么多吗?”

这话把陈嘉宁问住了,她忽然愣在原地。对啊,她平时是这么多话的人吗?平时和室友相处时,常常一天说不到十句话,一开口就火药味四溢,在学校也根本没有交心朋友,上课时也是一个人坐在角落。

可为什么面对这个叫陆离的男人时,会下意识地放松下来?

“我……平时话很少的。”她犹豫了一下,“可能是你的气质很温和,让我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吧?”

是这样吗?陆离暗暗摇头。才不是因为什么气质。社会上每个人都是带着面具生存的,面对同僚、面对上司、面对朋友、面对爱人都有不同的面具,这就是“人设”,既是社会的规则,又是背负在个人身上的压力。而陆离恰好是那个穿过了层层面具,见识到她真面目的人——通过两次不愉快的矛盾。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距离你最遥远的人往往是最爱你的人。

这是他这一世才想明白的道理,放下面具后,他才能原谅安百璃,才能直面自己本心。

这样的思考对于陈嘉宁来说还太过沉重,陆离并未解释,只是笑着应答:“谢谢你的夸奖。”

“别搞错了,我没有在夸你。”对于陈嘉宁来说,夸别人让别人开心比自己吃亏都难受。

得找个机会把她嘴巴用胶布粘住。陆离想。

他和陈嘉宁坐上公交,陈嘉宁倒是沉默下来,陆离只是习惯性地看向窗外,只见不知何时往城外的车道变得拥挤不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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