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难道是顾清影？”宋梓墨愣了一下，看向远处缓缓驶来的威严车队。

“都让开，都让开，国师大人来了，闲杂人等退散！”

士兵向前，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宋梓墨回望了一眼正在下车的熟悉身影，转过身，默默向人潮的深处走去。

现在还不是去见顾清影的时候，顾清影只认得狐妖宋梓沫，而不是武者宋梓墨。

穿过人群，七拐八拐后，便来到了喧闹的早市，宋梓墨随意地找间小铺，要了碗挂面，一边吃，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司狱的死亡导致最重要的一条线索断裂了，现在关于万通钱的追查只能靠千面那边的消息。顾清影的到来对自己可以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能请她帮自己把那张通缉令撤销了。虽说妖族在扬城内本就不能自由行动，但背着千两赏金的通缉令到处跑也不是个事。

宋梓墨正吃着挂面，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什么东西，不由得停下筷子，愣住。

一位老叟正慢悠悠地从他身边经过，乍一看十分正常。然而宋梓沫却发现，他的背上却赫然写着两个猩红色的大字——“救我”。

“嗯，这算是什么恶作剧吗？”宋梓墨心中刚涌现这样的念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掐断了。

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猩红。

宋梓墨恍然察觉到，大街上，涌动的人群中，这样的红色字体正在不断地涌现。人们的衣襟，地面，墙壁，乃至酒旗上，都密密麻麻地写满的猩红的大字，狰狞的笔画之中，透露出一股绝望的气息。

“救我”“求求你了”“不要抛下我”……宋梓墨一眼扫过去，发现这些歪七扭八的红字，竟然全都是求救的话语。

最令宋梓墨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早市的人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字体的存在，仍然有说有笑的行走在大街上，做着各自的事情。

“怎么回事？他们都看不见那些红字吗？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宋梓墨表情有些凝重，他放下筷子，右手悄然摁在腰间的刀柄处。

换做曾经的他，只会以为这是什么人的恶作剧，但经历了万妖集中的一系列诡异之后，他不敢再对眼前的一切掉以轻心。

周围的人群仍然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对红字的出现完全没有反应。

宋梓墨站起身，伸手拦下路边的一个老人，指着门框上血色的字体，问到：

“老伯，你能看见这上面有什么吗？”

老人斜着眼，瞟着宋梓墨：“怎么，你不识字么，这上面不就一幅春联罢了。想当年，老夫还是秀才，你这可难不倒……”

“老伯。”宋梓墨严肃地打断老人的话，“你就没有看到那些红色的字吗？”

“什么红的白的，你们年轻人啊……啊？！”老人正要说下去，猛然间瞳孔微缩，脸色煞白，他颤抖的手指着墙壁，“这……这是什么？”

宋梓墨明白，老人应该是看见了红字。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宋梓墨急忙劝阻道：

“等等老伯，你先不要喊出来，免得惊到别人。”

然而，下一秒，令宋梓墨惊愕的事情发生了，老人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宋梓墨：“啊？小伙子，刚才是你在叫我吗？”

“没，没什么。”宋梓墨摇摇头，脸色有些阴沉。

从刚才老人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可以看见这布满整条街的猩红字体的，然而，仅仅过了一瞬间，老人的记忆却似乎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所抹去了。

宋梓墨继续拦下几个路人询问，但最终都是一样的结果。他们意识到红字存在后不久，便将其彻底遗忘了。

“看来，这不是我的问题，这条街应该是被某种力量所笼罩了。所有人都忽略了那些求助的语言，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宋梓墨沉思着，将几枚铜钱扔到摊主的桌上，不顾旁人好奇的目光，快速走开。

他要想办法联系千面。眼前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就像他当初遇见妖族至宝教令镇一般，那种修改意识的力量给宋梓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让他产生一些不好的预感。

回到客栈，宋梓墨紧缩房门，随后从刀匣中掏出一张千面给他的白纸，在上面快速地书写起来。

将刚才所看见的一切尽数写完后，宋梓墨将纸页平摊在桌面上，轻轻地吹一声口哨。忽然间，纸页在这一刻拥有了灵性，竟自行折叠成一只小巧的纸雀，随后扑闪着翅膀，从窗户的缝隙间飞了出去。

宋梓墨想了想，将窗户全部拉上，确保外面看不见房内的景象后，他脱下上衣，盘坐在床榻上。

他决定以妖族的身份去见一次顾清影，宋梓墨的直觉告诉他，这是最好的做法。

灵力释放，剧烈的疼痛再度出现，如同幼兽哀鸣一般的喘息声传来。在蒸腾而起的雾气中，狐族少女再度睁开赤色的眼瞳。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宋梓沫表情一僵——她刚处于转化之后的脱力状态，而且，她还没穿衣服。

白发狐娘如同玉琢一般的身躯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毛绒绒的狐尾轻轻地拂过她.裸.露.的肌肤，带来一丝丝的痒。

“开门啊！玄武部例行检查！”门外传来不耐烦的呼声。

宋梓沫咬咬牙，催动灵力，娇小的身躯窜出去，在数息的时间内穿好衣物，拎起刀匣，随后施展化形术。

一只小巧的白狐叼着一坨衣服，悄然从窗户缝中溜了出去。

“喂，开门！”前来检查的武者不耐烦地锤开房门，却发现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你刚才不是说这人回来了吗？”胡子拉碴的中年武者绕了两圈，向着一同前来的客栈老板问到。

“我也不知道啊。”客栈老板挠挠头，疑惑地说到，“明明刚才还看见他进来的……”

*

白狐沿着屋檐的阴影跃动着，避开沿街路人的视线。宋梓沫将刚换下的衣服藏在屋檐下，随后向着前不久看见的官府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