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思考的吴乡差点没被这句话呛到,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老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吴乡挠了挠自己的脸,他是被这岳父的急切给惊到了。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一口茶,掩盖了自己的失态。

“怎么能算早呢?我拿自家侍女开荤的时候,也不过十几岁。”雪顾瞻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自己的过往。殊不知这在吴乡听来是多么的恐怖,主要是怕过不了审啊。“再说了,女人都是那个欲拒还迎的样子,雪言都可以爬到你床上了,你还在等什么?”

科普:(古代结婚,男十五,女十三。另外,不要觉得雪顾瞻放荡,你搁古代多正常了,比起接下来要描写的人物,雪顾瞻算是比较收敛的了,不过我也应该收敛一点,毕竟还得给审核看。)

吴乡重重地咳嗽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想要看清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结果只能看到了他面具之下的眼睛,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宛若深泉,不反射一点光亮,甚至还略有些空洞。

“再等等,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吴乡揉着自己的脑壳。

“唉,你等得起,我等不起啊。”雪顾瞻捏着茶杯,瞧着他不争气的样子,摇了摇头。

“这事急不来啊。”吴乡晃了晃脑袋, “我们俩现在才刚开始了解。总不能现在忽然之间就……”

“行吧,你坚持的话,你们自己看着办。”雪顾瞻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说说吧,你还有什么要了解或者是担心的。”

“雪言身体里的魔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乡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了,只能从最基础的问起。这是也是一切的根源。

雪顾瞻沉默了片刻,接着,雪顾瞻将雪言的过往的经历一一道来。

事情得从雪顾瞻幼年时期说起。

这位老父亲幼时叛逆,不想呆在百草谷,被母亲成全,赶出宗门之后,形骸放浪,等到有了妻子,这才安下心来,回到了这里,又因为这段时间,父亲过世,他也没脸再回去见母亲。

只是呆在离家不远的山上清修,也就是这里。却不曾想,这里居然有着上古残留的大阵:九幽蚀天阵。此阵凶厉异常,曾是几位魔头布置。用来镇压镇压另一只魔。

那一日,八岁的雪言误闯了山洞之中,破坏了阵法,而那阵法,虽因为太过古老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作用,却也曾镇杀一只千年前的疫魔。

那只魔虽死,但一身魔气本是被阵法压制,阵法被破坏之后,魔气便泄露出来,侵蚀了雪言。

雪言在当时就已经被魔气侵染,不似人形,整个人都朝着魔化的方向发展。

而在当时,幸好被正在修行的雪顾瞻发觉,这才有了挽回的余地。在雪顾瞻的指导之下,修了黄赤归元功。雪顾瞻通过这卷功法的灌顶之法,强行提升了雪言的修为,并且置换出了部分魔气。雪言这才保下命来。

但她的身体被魔气侵蚀,经脉穴位,还有内脏不知道被摧残成了什么样子,至今也无法调养过来。

“原来是这回事。”吴乡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了雪言的过往。“但,黄赤归元功不是双修的功法吗?你怎么对自己女儿灌顶?不会……”

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具之后的脸,但是吴乡明显觉得雪顾瞻脸色一黑。

“你想到哪里去了。黄赤归元功是上古传下来的正经功法,也就是我这样的天才,在修行的时候,将其改造成了双修之法。原本二者同修,需要时刻维持黄赤二气的平衡。现在只修一半,另一半交给对象,省时省力。”

吴乡举手投降,表示自己懂了。这岳父太跳脱了。

“但,雪言修行的不就是冰心诀吗?”吴乡疑惑。“为什么要我去修黄赤归元功。”

提到这里,吴乡明显感觉雪顾瞻的语气分外的悲凉,“雪言最初修行的就是冰心诀。只不过修行一直懈怠,所以被魔气侵蚀严重,我不得不让她修成黄赤归元功,这也怪我,如果我修的是完整的黄赤归元共,自然可以完成灌顶,让她结丹,将她体内的魔气完全排出,可……我,我只修了一半。”

雪顾瞻说这些时候,说话的语气逐渐沉重。整个人也松垮了不少,一副颓废的样子。“魔气无法消解,也让我染上了魔气,走上了魔修的道路。我只能远行。”

“在我走后,雪言便一直后悔和自责,每日辛勤修行,先是废掉了黄赤归元功,然后瞒着家人,顶着魔气的侵蚀,重修了冰心诀。雪轻尘和白英都不知道这件事。

或许每个修行冰心诀的人,都要经历一番变故,才能修成。我是在经历过这件事之后,修的冰心诀,我父亲也是,就连雪言也是……只不过雪言的身体,实在是经不起魔气的侵蚀了。她能有三年,也还算是乐观估计。”

就连吴乡也被这个情绪感染了。叹息了一声。

两个人关于雪言的事情也交谈了许久。吴乡才看清这个少女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应自己的,吴乡有些后悔,没有好好交流。

感慨过后,吴乡又诞生了一个疑问:

“那魔是什么,魔气什么的?还有入魔,魔修之类的。有那么恐怖吗?”

吴乡没有经历过,也没有切实地见过。他们总说,魔修什么的,其实在吴乡这个现代人的眼光之中,魔并没有什么啊。魔修也不过是被攻略的对象而已。有什么危险?

雪顾瞻顿了一下。吴乡明显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滞。

“你想知道魔是什么样子的?”

吴乡点了点头。

雪顾瞻慢慢摘下了斗笠,揭开面具。

吴乡盯着他,他的头发依然乌黑,戴着黑色远游冠。

而面具下的脸,却露出了别样狰狞之感。

血红色的脉络宛若皮肤下的血管,爬上了脸颊,伴随着血液的流动,忽明忽暗,一双深邃的黑色眸子宛若深渊,看不透彻。这渗人的脉络顺着他的下巴继续向下蔓延。

雪顾瞻揭开了外面破烂的袍子,解开了绑着的袖口,里面是深蓝色的斜矩深衣。(注,男子款)

而那脉络顺着领口继续向下。直到露出胸口。

雪顾瞻再敞开衣矩。

那是一道泛着深紫色的刀伤,刀伤深可见骨,皮肉发黑,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里面的脉络也变了一种颜色。这伤势显然是无法愈合了,但他仍然活着。

而且他整个的右手已经完全呈现出黑色。

雪顾瞻整个人只能说勉强还算是个人形,但这种种表现,让他脱离了常人的程度,显然是有一番难以言说的经历。

吴乡忽然有一种荒谬之感,这他妈居然是带着自己飞行的仙人?难怪要带着斗笠,披着大袍子。

“你?”

“与那大魔一同出世的还有一把宝剑,那宝剑也是阵法的核心,虽然镇压了大魔千年,依然具有灵性,见魔就砍。还好当时我跑得快,不然就死在那了。”雪顾瞻装作不在意地挠了挠胸前的伤口,这让吴乡更加的精心触目,不忍直视。

雪顾瞻看到了吴乡的表情,有些不屑。

“害怕吗?要我说,当初雪言入魔的时候,比我还恐怖几分。”

吴乡咽了口唾沫。他不敢去想雪言入魔是什么样子。

“开玩笑啦。”雪顾瞻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无所谓地说到:“她体内的魔气被压制的很好,短时间内,不会被魔气侵蚀了。不过大概精神会受到一些影响,你要多注意她的状态,她大概也会慢慢地忘掉一些事,慢慢得被本能支配……嗯,比起魔气对身体的侵蚀,对精神上的侵蚀会更加严重一些。”

“你就不怕我知道这些跑路?”吴乡调笑着说。

“就你小子要骗了我女儿就跑?”雪顾瞻立马拍案而起。“我告诉你,你要是跑了,我去你家我草拟吗。”

看着他面目狰狞的模样。忽然明白他说的不是骂人的话,吴乡立刻就怂了。他毫不怀疑眼前的人会这么做。

“你最好不要有那种想法。那上古大魔的坟头都被我连山带阵刨净了。那骨头架子被我碾碎喂狗,你……。”

“明白。”吴乡瑟瑟发抖,这老父亲惹不起。

雪顾瞻转而笑着说,“话说,道体灵胎,你是哪条道,居然可以平复躁动的魔气,让人灵台清明,亲近怡人,这似乎不是普通的大道,就算坐在你对面我都感到很舒服。”

吴乡皱着眉头,看了看系统的提示。

哪条,说明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启了多条大道,看着自己的属性栏。

人之道 9% 备注:身不由己,安之若命。

生之道8% 警告:在人道未提升之前,请勿继续衍道,否则后果自负。

神之道1% 备注 无法提升。

这几日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尤其是生之道,在开启道韵的时候,似乎进度非常亏啊。

吴乡觉得还是隐瞒一些为好。

“生之道。”

雪顾瞻终于是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难怪会让人亲近,生之道带来的生机可不寻常,或许可以解决雪言身体的问题。不过,我猜你还有人道!”

吴乡面色一僵,他没想过自己居然被摸了底。

“你怎么知道。”

“若是只有生之道,你怕不是早就变成哪种怪物了。大道五十,每条道的探索都极度危险。除了……人道!”雪顾瞻睁开眼,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而出,那不是修为的压迫和压制力。那股气势极为平淡,内敛,看似普通,实则有着顶天立地的气势。

紧跟着,他身上的那些脉络慢慢蠕动着往回收。身上异样的色彩也在逐渐褪去,他开始慢慢地像是一个人。胸前的那个伤口依然还在。

雪顾瞻斜视着吴乡,被捂的发白皮肤,加上脸上的胡茬,有些不搭配,这让雪顾瞻看起来颇有一些游侠的粗犷,也有文人的纤弱。

“岳父?您?”吴乡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万道人为基。人道的才是修行的根本。”雪顾瞻揉了揉自己的胡子,他对吴乡惊讶的表现很满意。“我也是修行了人道,才从魔道的侵蚀之中,慢慢清醒过来的。”

“人道可以压制魔道?你怎么不早说!”吴乡有些气愤。

雪顾瞻瞧着吴乡焦急的样子,对这个女婿也是放心了。

他解释到:“人道并不能压制任何一条道,相反,人道是一个人,一个修行的根本,如果没有人道,修行就像是大江之中无根的浮萍。无论修仙也好,参悟其它的大道也好,都必须以人道为基石。但人道对其他人没有任何作用。不然我早就解决我女儿的问题了。”

“哦!是我心急了。”吴乡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雪顾瞻收敛了自己的气息,那狰狞的模样再次爬到了他的身上。

“那段日子,就像是做梦一样。等我参悟人之道,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忘完了,还是母亲把我找回来的。”雪顾瞻挠了挠头。“说起来,也算是奇事了,入魔了还能修回来。”

吴乡心中暗喜,眼前的这个人比他更加了解大道,无论是系统的只言片语的提示,还是别人口中的道体灵胎。吴乡都知之甚少。

“那雪言呢?能帮她吗?”

“能帮我早就帮了,雪言不同,她被完全侵蚀了,虽然后续清理了魔气,但她身体早就衰竭,就算领悟人道,也只是压制魔气,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成为魔修。”雪顾瞻认真地说。“不过成为魔修,雪言也不再是雪言了,正如我一样,我入魔再清醒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雪顾瞻这个名字,也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我究竟是雪顾瞻,还如入魔的魔头,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吴乡沉默了片刻问到:“记忆丢了?”

“记忆是有的,但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境。中间断续了片刻,哪怕再回想起来之后也不真切了,很难形容那种感觉,更像是……做梦?夺舍?”雪顾瞻迷茫地说,“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分不清到底是谁。是雪顾瞻,还是夺舍了他的魔头?恐怕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吴乡皱着眉头,夺舍。这在仙侠的世界中很常见,按道理来说这种方法,并不人道,应当被归为魔修的术法,但……

“你能描述一下你入魔时候的具体想法吗?”

雪顾瞻思索着,似乎是在衡量自己能不能说这些东西,片刻之后,他神情放松了一些。“我记得,我记得我像是睡着了一样,又好像是做了一场诡异的梦境,一切都变得模糊了,模糊之间,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神魔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之中,凡人如同蝼蚁,神魔遍地走,修仙者多如狗。甚至每一座山,每一片海都有无数的妖魔仙灵。

宗门林立,妖兽横行,物产虽然丰饶神奇,但凡人为食饵,整个天下都处在动荡之中,事件凡人几乎灭绝,人人结为修仙者。

我也不再是一个小门派的宗主,而是魔教的教主。搬山填海之事,挥手可成。

雪言的身体也是纯粹的生魔素体,成了强大的魔修。世人虽然不容我魔道存在,但无人能奈何我。那强大的力量和地位真让人着迷。”

“岳父?”吴乡见他的眼神之中空洞以为他陷到了幻想之中。

“我没事,我还没迷糊到把那东西当成是现实。可它真的太真实了。

但我不确定是魔气带来的上古的记忆,或者是我之前的经历,又或者是这个世界的另一种可能,我觉得那是我,现在的我依然是我。

我不能分辨我到底是谁。在那癔梦之中得到的一些仙法居然在这里是可行的,让我怀疑,上古的传说确有其实。”

“这到底是久远过往从传承,还是另一个世界的我,或者我不是我?魔是如此的奇妙。让人分不清现实或是虚妄。”雪顾瞻眼神之中猛地清醒。

“魔即虚妄。”

“世间即虚妄。”

“打住!”吴乡呵斥道“你太过唯心了。”

雪顾瞻双眼微眯,“是啊。有些事不能去想,想多了,反而走上了邪路。可我看这邪路之中,隐隐约约还有一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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