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找到博卓卡斯替时,他正盘坐于地,霜星在他身旁,两人对坐交谈。

“这副景象好像有点怀念?”陈墨笑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霜星冰冷的目光扫过来,爱国者的也直勾勾地盯着他,猩红的眸子要把人心里看得发毛。

“嗯?……怎么了?”一根筋的陈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你击败了,塔露拉?”爱国者问。

“是。”在爱国者面前,陈墨当然要坦然承认。

“整合运动,你如何,安排?”爱国者这番问道,俨然已经是承认了陈墨接管整合。

“我和凯尔希医生商量后,决定让他们先就在切尔诺伯格里生活。”陈墨答道。

“比起不会接纳他们的乌萨斯,这座废城反而能成为他们的庇护所。”霜星说。

陈墨点点头:“但仍有人选择离开,乌萨斯进队虽然赶走了,但已经给他们留下了阴影。”

爱国者却是抬起头:“塔露拉,呢?”

“……暂时由罗德岛作为战俘监管。”

“这不好……”霜星说。

“这很,不好。”爱国者态度则更为严明,“塔露拉,既已倒下,你应当,接替她,收编整合。你若,不放心,可将她,交给我。”

整合需要塔露拉来发泄怒火,如果陈墨真的想保下她,应该亲自带她到全整合的人面前。

“这是凯尔希医生的意思,罗德岛参与了这场战役后已经是众矢之的了,想让乌萨斯第三集团军不盯着他们,只能扣押塔露拉。”陈墨摇头。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陈墨不想插手塔露拉的事,随意地帮人解决问题不是在帮忙,也是在扼杀别人的可能性。

“勋爵,有她的考量。”爱国者刚刚是站在整合的角度考虑的,而站在罗德岛角度,这确实是正确的做法。

“你要走了吗?”霜星问。

“我要回罗德岛,骗了你们这么久,真是对不起啊。”

现场的气氛顿时凝重了几分,陈墨走了的话,整合就真的是群龙无首了。

不是每个人都想回归田野过安逸生活的,也有人还想继续奋战,未感染者的未来而战。

“可你从来没害过我们。”霜星的语气轻柔了几分。

爱国者坐不住了,庞大的身躯前倾几分,“叶莲娜,你先离开,我和陈墨,单独谈谈。”

这一句话让两人都警觉起来,霜星是先撇过视线,盯着她父亲很长一段时间。

“爸……”

“…………“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说罢,霜星不带一丝留恋地走了。

“我自有,分寸。”

等到霜星离开后,陈墨之前轻松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他看着爱国者,爱国者却也不说话,静谧地沉寂在那里,像一座黑铁铸成的大山。

一道闪亮的羽毛飘回陈墨手里,“为什么拒绝了?”

“不要,用它,玷污我,的荣耀。”

“……我真看不懂你,博卓卡斯替。”陈墨苦笑着收回羽毛, “全城一共一千多人收到,只有你拒绝了。”

“神明,”爱国者的声音高亢几分,“我向来,将他们视作,强大的生命。但也,仅此而已。未曾料到,有人能在,现世成神。”

“这其中的问题我也搞不清楚。”陈墨严肃地请教,爱国者的峥嵘岁月里,可能与这类存在有过不少碰面。

然而,爱国者却是摇摇头,表示他也所知甚少,但他告诉了陈墨,关于他的部族的许多信息。

“你们的祖先曾经讨伐过神明?”陈墨惊讶。

“那时,我们不认为,他们是神,只是一群,嗜血凶兽。”爱国者摇头。

温迪戈的祖先讨伐过神明,而现世的他们又有讨伐过邪魔的记录,这两种玩意儿会不会本质是一种东西?

“我还有,一事。”

爱国者又一次与陈墨对视了,真正对上那双眸子后,他惊讶地发现眼前伟大的战士的确是老了,岁月从那儿的眼神里夺走了太多。

为什么露出这种眼神?陈墨不禁想。

“叶莲娜,我亏欠她,太多。如果是你,希望能,好好照顾她。”

“好,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在一天,就不回让霜星受到一点伤害。”

”我女儿,并非,脆弱的玻璃,她需要的,是正确的,引领。”

“你是说……”

“我本,已无权,干涉,她的选择,但是,她应当有,更好的生活。”

“你不想让我霜星在战斗了?”

“我只希望你多陪陪她,陈墨,她的生活由她自己选,但是————”

爱国者的气势突然变得恐怖起来,

”——你与她的关系我已知道,你必须对她负责。塔露拉那边怎么处理是你的事。”

陈墨垮了,他这件事真想不好怎么处理,塔露拉他不可能放弃的,但霜星和他……

那之后,陈墨和爱国者饮了不少酒,又聊了许多,爱国者大多数时候只是寥寥几语,陈墨却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他心中的包袱已经放下许多了。这一刻可能是自陈墨见他以来,他最高兴的一刻。

————————

硝烟结束了。

这场震惊了乌萨斯和炎国,卷入了不知多少上位者野心的博弈爷暂时结束了。

这看起来是个好结局,许多人都活了下来,他们没有受到迫害,虽然未来的生存仍然是一个大难题,但比稀里糊涂死掉已经好了很多。

然而,牺牲者还是存在,就像铭刻在历史的刻痕,时刻提醒人们那血淋淋的现实。

“ACE小队,五人,坏汤姆,布洛,硬勺,十七青豆。”

“阿米娅小队,三人,黑针,大阮手,香辣吉米。”

“迷迭香小队,零。”

漆黑的屋子里,凯尔希坐在电脑前,审视每一名牺牲干员的资料,庄重地把她们的信息放入一个文件中。

“一共十二人在切尔诺伯格事件中牺牲。罗德岛不会忘记,干员们也会永远铭记。而你,陈墨干员,你有什么事吗?”

“啊哈哈,我也想借用一下档案室的登记册。”陈墨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

“我记得你刚看望过塔露拉,还不休息吗?”

“谢谢关系,我精神还挺好。”

“那么,请便吧。我早就说过,不会干涉你的想法与心事,何况这切尔诺伯格之行,你也的确是罗德岛最大的功臣。”

“谢了,医生。”陈墨收起客套的笑容,缓缓拿起档案和笔,同时一手按住左耳的通讯器,“准备好了吗?”

“嗯。”只有钢铁和木板的禁闭室内,塔露拉端正居坐,她凄然地一笑,随后一字一句地念道:

“游击队,感染者之盾,八人,诺儿泽,巴里,卡西利亚斯,梅泽……”

“弑君者小队,十人,塔格木,阿多索,小刀,米兰达……”

“雪怪小队,二人,伊娃,泰特森。”

“寻仇者小队,古夜。”

“全体术士组,共二十二人,伊利尔,希来特米……”

一旁,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凯尔希停下来,听陈墨一遍吟诵一边记录后,她又坐下来,静静地听着。

他们兴许无父无母,兴许死的时候都不能称得上是“为正义而战”,但总有人,想证明,他们曾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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