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权神授在这个大陆不论哪里都是行通的,只是信奉多少而已,而这座城市却完全背离了对神明的信奉。
萨拉坦大陆历,714年4月12日
每次初入一个地界,都会给人一种感觉,繁华,贫瘠,安居乐业,人间烟火都来自于这种感觉。
不过冬城这个地方带给雅琴与银仆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他更偏向于混乱,但又富含着新生。
无数神像被斩去头颅推倒在地,最高大的神像被缠满连锁向下倾斜。
一些演讲人站在高台批判着神的罪行,
其台下掌声连连,情绪激昂。
被挖的千疮百孔的地基倾诉着,倒下对他来说不过是时间问题,民众们围着快要倾倒的天使神女像欢呼着,如同斩首犯人时的情景。
在那一瞬间雅琴甚至能感觉到神像在落泪,她本身是不信神的,但看到这些,雅琴还是不免有些揪心,就像是看了一辈子书,然后突然有一天被告知书的内容都是错的一样。
银仆对此倒是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仿佛只是在看平淡无奇的事。
“他们……”
雅琴还没问出声,银仆就打断了她的问话。
“你最近训练成果如何?”
雅琴匆忙回过神。
“啊,还好,魔力内部空虚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并且一百米内已经可以百分百命中目标了。”
银仆思索着继续向前走去。
“还不错,看来帕尼大叔对你的启发挺大的。”
雅琴知道银仆故意岔开话题一定是为了什么,于是继续加快脚步跟进银仆。
终于,银仆绕过高大神像在一旁的废墟停下了脚步。
可以看到,那里有一个哭泣的女孩,他白哲的脸上被泪水染的黝黑,脏兮兮的像只小老鼠。
雅琴跟银仆停下脚步驻足,女孩也怯生生的抬起头。
看了一眼雅琴二人十分惊恐的向后跑去,转身头却刚好撞在废墟之中的石头上,痛的她龇牙咧嘴的倒在地上。
银仆缓缓走去,把手按在女孩的头上,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雅琴十分温柔的将女孩扶起。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
女孩还是显得十分怕生,半响也只吞出这一个字。
“好了,别过多追问了,饿了吧,要不要姐姐带你去吃饭。”
银仆难得温柔一次,拉着女孩轻声细语的说道。
“要!”
雅琴其实自始至终都是懵圈状态的,奇怪的景象奇怪的女孩,就连银仆也变得奇奇怪怪,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餐馆女孩大快朵颐了一番,也不知是饿坏了还是怎么什么原因,很普通的食材她都会漏出满足的表情。
如同从未品尝过这些一般。
终于在一顿风卷残云后,女孩心满意足的瘫倒在椅子上。
“能说你的名字了吗,天使神女。”
随着一道隔音魔法的释放将雅琴三人包裹其中,银仆开启了她的问话。
随着这个称呼的响起,女孩原本满足的神情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委屈。
“卡里娜安。”
雅琴虽然对神学没深入了解过,但身为传统神殿中十二天使神柱中的主神卡里娜安她还是知道的。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当时雅琴没注意,但如果将女孩脸上的污秽擦去确实与那一天使柱神十分相像。
“本来在我发现你时对你是没有兴趣的,但身为被神棍当做无上之主敬仰的存在会沦落至此我还是不免有些好奇。”
银仆继续追问,但卡里娜安却像是要哭了一样,身体委屈的蜷缩在一起。
“无上之主……,呵,其实身为神灵的我才是最弱小的存在,我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强大,我自始至终也不过是个傀儡,平白无故得到人民的供奉,平白无故的遭到人民的唾弃。”
◇
那年,冬城战乱初定,传统神殿到此宣誓了这一切都是神明卡里娜安的保佑,在此大兴神学建立神像之际。
这最高大的卡里娜安像便有了灵识。
她最开始不会动,面对人们的参拜与活祭她敢到疑惑,自己从未恩惠过他们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祭拜自己?
这样的疑惑长达了许多年,终于在一次神棍宣誓所谓的神旨时她明白了一切。
那些神棍主教将一些自然现象强加于她,说是她的功劳。
又胡乱书写内容说是她的旨意。
自己不过是他们用来束缚人们的工具罢了,自己自始至终也只是个傀儡。
随着时间推移,卡里娜安渐渐有了行动能力,她有着跟神像一样倾国倾城的面容,不过她依旧弱小。
只能飘荡在冬城之中看到无辜的孩子被选做祭品活生生血祭,看到神棍胡作非为拿着自己的名义肆意压迫人民。
更看到无数愚昧的人们将自己仅存的财富置入功德箱后,指责神的不作为。
终于在一次暴乱中,神棍被杀,人民重新驱赶出了那帮压榨人民的主教。
冬城成为了首位弑神的国家,她卡里娜安也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要被人民处死。
在听完了卡里娜安的故事后,银仆像是大姐姐般轻轻抚摸了卡里娜安的头。
雅琴也由衷的觉得这位弱小神明过于可怜。
“其实你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不应受到这种无妄之灾。”
银仆亲吻了卡里娜安的额头希望借此给她一些慰藉。
“对,要受惩罚的是那些神棍跟你这个旁观者有什么关系。”
雅琴也在一旁鸣不平,只是卡里娜安像是看开般摇了摇头。
“这对我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不然以我这幅容貌又该如何在这片大陆生存……”
雅琴灵机一动突然出声。
“你可以去东方大陆啊,那里没有人认识你。”
“不,冬城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它。”
卡里娜安站起身。
“我的时间不多了,可以陪我去冬城走走嘛?”
“好。”
银仆雅琴异口同声回答道。
再出门时,卡里娜安看到神像被拆毁的情景时已不再哭泣,因为她在这步行的过程中看到人民充满干劲的劳作,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更不用担心着自家孩子被选做祭品剥皮挖心。
终于在又一次见到天使神女像之时,她已经应声落地,四散的灰土与飞石呛的几人咳嗽连连。
就在雅琴想要回过头照顾卡里娜安时,只见她浑身都在消散,无数光点汇入天空破碎般离去。
只是此时的她,是含笑而去的。
◇
嬉戏打闹,书写日志,这样的生活不知不觉就已经持续了三年,在这三年里,他们游遍了萨拉坦大陆,雅琴也已经学会了银仆的所有绝学出落成了一个成熟的剑圣,并且是帝国唯一一位剑与魔法兼修的存在。
最后的离别中银仆为雅琴准备了满满一篮子的吃食与衣物,在这三年里她们的关系早已不是师徒那么简单。
她们都对彼此抱有情感,只是谁也没有点破。
在将要踏往东方大陆之时,银仆将准备好的项链系在了雅琴的脖颈上,又将另一款一模一样的系在了自己脖子上。
“项链上的图案是东方大陆的比翼鸟,此鸟天生一目一翼,想要飞行必须并肩而行,缺一不可。”
“等你走遍了东方大陆必须回来,听到没有。”
银仆竖起手指重重戳了下雅琴的心口。
雅琴吃痛连连点头。
“银仆小姐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不了,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再说我也想家了,等你学习完东方剑术抓紧回来就是了。”
银仆双臂抱胸,一脸傲娇的朝着来路走去。
雅琴也在风中御剑远去。
在发觉雅琴已经走远后,银仆缓缓转过头,含泪的眼眸深深凝望着雅琴远去的身影。
“旅行虽已完结,但我们的故事却不会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