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是被好奇心和求知欲支配的神明。

自从从海洋踏上陆地开始，祂便一直在旅行。

她行过流血的高山，连绵的丘壑。

祂见到了人类，最开始，祂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个智慧的种族，祂发现了对方和自己有许多相似之处，这让祂更加性质高涨。

但是，人类对死亡的概念截然不同。

祂一直认为，死亡便是闭眼后永远沉沦在海底，这没什么好悲伤的，因为死后会有新生，神明无法繁殖，他们因此延续。

死亡是伟大的，死亡是换取新生的代价。

但人类不同，他们对死有恐惧，有悲伤。同时他们又会对亲近之人的死感到悲伤。渐渐的，她又发现，人们总是在悲伤，哪怕杜绝了死亡，世上也不乏终日沉浸在泪海之中的人。而沉沦于痛苦之中的人中，又会有人去追求死亡。

蛇神产生了悲悯情绪。

但祂不知道如何帮助他们，或者说，祂并不理解何为帮助。

祂只是观察，像看一部电影一样，观察着人类的历史。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类观察到了蛇神的存在。

那是蛇神见过最美丽的少女，她向蛇神祈祷:“来自远方的神明啊，倘若您一直注视着我们。为何不给予我们救赎呢？”

“我不知晓救赎你们的方法。”蛇神回答了，“只有你们自己能救赎你们。”

少女激动地说:“不，只有您能。在我的国家，英雄被当成傻瓜，变革者上了死刑场，每一个试图拯救我们的人都失败了。因为他们只是凡人，只有神才能救我们。”

“我愿意帮你们，可我该怎么做呢？”蛇神问。

少女疑惑了，神明比她想象中更无知，却也让她激动，因为这说明这位神不想其他的一样残暴，她甚至可以利用祂。

少女与蛇神定下了契约，让祂来拯救人们。

蛇神开始行动了，祂化作人形，来到一个部落，这里的人在残暴的首领的统治下惶恐度日。

祂杀死了首领，扶持了德行最高的人来当新的首领，人们为她欢呼，称她为英雄。

她来到一个村庄，这里贫穷得连水都买不起，村民们皮包骨头。

祂用伟力生长庄稼，开阔水井，还变出了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村民们满足而快乐，称她为救世的贤者。

她来到一个国家，国王要求每个国民每天都要讲一个笑话，不好笑的话就要被他砍头，几十年来被他砍头的人数不胜数。

她把国王的头砍下来时，全国的国民都笑了。

蛇神感到幸福，由衷地快乐。

然而，当她北行来到一片荒原时，她却犯难了。这里的人每年都被冻死许多，他们祈祷风雪能停下，但她做不到。因为风雪是另一位神明降下的，这是那位神明给人的试炼。

“通过试炼后他们能得到什么？”她问。

“我的【爱】。”雪神回答道。

“你的爱是什么？”

“是将他们冻在圣山山顶，和我永恒。”

“被你冻住的人愿意吗？其他被抛弃的人接受吗？”

“不知道，但我正在享受。”

“你很恶毒，和我杀死的国王一样。”她说。

“你很无知。”雪神回答道。

蛇神与雪神开战了，战争持续二十年之久。荒原的雪化了又结，结了又化，最后消失殆尽。

多年过去，荒原上的人们已经

蛇神拖着残破的灵魂和躯体，回到她曾造福的土地，想看看那里的人都怎样了。

她回到部落，却发现她扶持的首领已经死去，新首领比前前任更加残暴，她看到二十年前就在哀嚎的人还在继续哀嚎。

她不理解，如果他们更喜欢善良的首领。为什么不保护他？

她来到村庄，却发现这里已是焦土和废墟。原来，不远处还有另一个村庄，他们更加贫穷，当他们看到这个村庄的人变得富足时，便心生歹意，烧杀抢掠了这里的人。

那个村庄很可怜，也很残忍，蛇神想，这究竟是他们的错，还是未能连他们一起拯救的我的错？

她来到王国，新国王不要求讲笑话了，他政策开明，百姓幸福。

至少这次是好的了，她想。

可她在国王大道上遇上一个老人，和他交谈后才知道，二十年以来，他们已经换过三个国王了，自那之后的国王一个比一个残暴，有的要求百姓站着睡觉，有的要求男人不准留胡子，否则就杀掉。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选国王呢？蛇神不解地问。

每次都是我们自己选的，老人答道。

蛇神沉默了，她的意识和生命相连，在雪神的战斗中受损，在人们的景象中产生质疑，她难求其解，于是找到了最初呼唤她的少女。

但二十年过去，少女的心意已变。她和她的家人越过越艰难，她祈求蛇神，不要再拯救世人了，救救她吧。

蛇神觉得她已如此……丑陋，并对她说:“我不能帮你，还有人过得比你更凄惨，如果我帮了你，那是对他们的残忍。”

少女从此再也不对她祈祷，而蛇神更加疑惑自己的使命，祂要去了许许多多的地方，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人，令祂无可奈何的是，无论她怎么试图帮助他们，人们总是在重蹈覆辙，没有变化。

她自我怀疑，自我憎恶，她爱世人，也憎恶世人。她思考，却始终不得其解。她怀疑自己的正确，开始对自己杀死的恶人心怀愧疚，开始质疑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她想离开了，但做不到。

少女临死前的祈祷声呼唤了祂，祂再次来到少女面前。

“我病得太重，没有药，吃得也不饱，我够可怜了吗？”已经垂垂老矣的少女问。

“并不是可怜就值得被拯救，我已经厌恶了去帮助可怜的人。”蛇神答道。

“你还在为了人们而奔波，你爱着人们。我也是人类，你爱我吗？”

“爱。”

“你不该说爱我，你的爱太沉重。而我恨你，我要让你痛苦。”

那一日少女死去，自那以后，被蛇神拯救过的人每日吟诵她的名讳，少女与她的契约将她永远束缚在这片大地上，直到她真真正正地拯救他们。

她想再去惩恶扬善，可她又怀疑，拯救善人就是善，杀死恶人便是善吗？恶人就没有被拯救的权利被拯救？

思考之后，她开始理解雪神。

我做不到，求求你们，放过我，她说。

没人能回答她，她的意志开始强烈地分割，一部分想要逃离，一部分强烈地想要完成使命。

最终，蛇神的躯体和意志产生了分歧，祂的本能让她想回归，回到祂的故乡。祂的意志却想留下，最终，神明分割成了黑色和白色两个部分。

她们在分割后对视良久，彻底区分了“自我”和“对方”已经不是同一个个体。

黑色的神声称自己平等地爱着这片土地上的人，平等地为他们的幸福奔波。祂去了那个王国，尽心尽力地为国王出谋划策。

白色的神开启痴愚的旅行，终日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地上。

直至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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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认写着写着又放飞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