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百璃的座位依然空着,直到上课铃打响,安百璃也没有到校。作为班长的楚静怡放下纸笔,古怪地看了一眼陆离,随后走向班主任办公室,打算帮安百璃开一张假条,顺便借用办公室的座机打给安百璃家,询问一下情况。
没多久,呆头鹅满怀心事地回到座位:“陆离,你说百璃是不是知道昨天的事了?所以才生气不来学校的?”
“电话里怎么说的?”
“电话打不通。打了三次。”
“……”就在陆离沉默时,他同桌开口道:“昨天安百璃走之前坐在你的座位上,从你书包里翻出什么东西看了一会,之后便急匆匆地走了。”
果然……偷走那份文件的是安百璃。只是,为什么?那份文件里有安顾来的资料,以及他的罪证,按理说和安百璃没有关系才对。陆离摸了摸下巴,安顾来、安百璃……都姓安,是一家人吗?上一世他没见过安百璃的父母,也从未听她提过,只说他们很早就过世了,陆离也从未怀疑过。
难道安顾来是安百璃的父亲?安百璃就是安顾来在川海一中念书的那个女儿?
这个想法自然而然地出现,陆离居然找不到证据来驳倒它。
“把有关的资料都放进书包或抽屉,准备考试。”班主任拍了拍黑板,把陆离从越发惊悚的思考中唤回。
“陆离,加油!”呆头鹅小声给他打气,“我也加油!”
陆离的心思却不在此处,他脑子里全是安百璃的模样。如果安百璃真的是安顾来的女儿,她拿到文件后会怎么做?销毁文件保护父亲?乞求他不要起诉父亲?不,她选择的是逃避,为什么要逃避?想不通,完全想不通,根本搞不明白那个女人在想什么!
他多希望此时安百璃急匆匆地赶到教室,尴尬地说一声:“对不起,我迟到了。”可是直到上午的考试结束,安百璃的座位依然空空如也。陆离手心沁汗,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安百璃,他一直以超然的态度去俯瞰她,自认能够完全掌握她,可现在,陆离惊觉只不过是安百璃在一直配合他演戏罢了——他根本不了解安百璃!
是啊,从安百璃点燃打火机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脱离他的掌控了。
午饭时,楚静怡见陆离心不在焉,关切地问:“陆离,你不舒服吗?”
陆离不想让呆头鹅担心,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啊,我好着呢。”
“上午的地理考试好难啊……陆离你考得怎么样?”
“啊……一般。”心思不在考试上,答题也是马马虎虎,陆离只能说“一般”了。不过川海一中的文科考试偏向应用类,多是主观题,没有标准答案,考验的是考生的综合素质。陆离自信哪怕普通发挥也比这群高中生强一大截。
“哼,上午根本没考地理。”
陆离这才恍然被这傻狍子摆了一道。
“你在担心安百璃吗?”班长没有再看向陆离,而是注视着桌上的餐盘,拿着筷子戳虾肉。陆离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平淡地回答:“的确有点担心。”
班长忽然报了一个地址。
“什么?”
“这是百璃的住址。记住同学的基本信息是班长的本分。”她没心思吃饭,只是一个劲地戳着基围虾,“你要是担心百璃,就去探望一下吧。”
“班长你也一起去吧。”
“……”沉默好一会才回答,“才不去。我今天还要帮老师整理月考试卷。”
陆离忽然笑了:“静怡,你把头抬起来。”
呆头鹅听话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委屈宝宝似的脸蛋,小嘴瘪得跟唐老鸭似的,可爱极了。陆离心中一动,连忙解释:“我是担心那份被她偷走的文件,你爸爸交给我的那份。”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呆了呆,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心理去向楚静怡解释的。还好,楚静怡听完他的话后,脸色稍霁,微微颔首:“我知道啦,你不用和我解释的……你是我好朋友……又不是……”话到最后跟蚊子呢喃似的,根本听不清。
“什么?”
“没什么!”一口吃掉被戳的稀烂的虾肉,呆头鹅端起餐盘就跑。
下午考试时,陆离心境安定了许多,他提前半个小时答完题后就交卷,在班主任的再三确认后终于离开川海一中。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坐上了前往安百璃家的公交车,一块钱一趟,便宜实惠。
安百璃家算是在城区,陆离给姐姐买手机时曾经过此地。小区保安是几个无精打采的大爷,陆离进来都未受到阻拦。保安保安,保不了任何平安。
深入小区,来到稍显破旧的旧居民楼,原本洁白的墙体已然发黑、脱落,墙面遍布斑驳的黄色污点,角落还爬满了爬山虎,其环境和廉租区的居民楼相差无几。很难想象安百璃那样的美人是从这样的居民楼走出来的,人们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美女只会出入高档场所,往返于青年才俊之间。
安百璃家就在一楼,窗户关的严严实实,一面窗的玻璃碎了,只是用木板堵上,显得无比寒碜。走到门口,轻轻敲门,还能听到里面隐约的咆哮声:“还不去开门!”果然是安顾来的声音,陆离心中一沉,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前妻的父亲就是害的陆离前半生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呢?
门打开一条缝,安百璃隔着门缝往外瞄了一眼,见到平静而立的陆离后小手蓦地一抖,就要把门关上。陆离眼疾手快,将手掌插入门缝间,如果安百璃强行关门的话一定会夹伤他的右手。
安百璃果然停下了关门的动作,用哀求的眼神看向陆离:“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是该给一切做个了结了。陆离想。随后他用力推开门,与穿着破旧衣服的安百璃相对。安百璃的眼神慌乱,试图用手捂住衣服上的补丁,不让陆离看到她贫贱的一面,而陆离眼神则无比平静,犹如深渊。
就在二人无言相对时,安顾来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是谁来了?你不会张口说句话?!”语气凶狠,不像是对女儿说话,像是在对仇人咆哮。
“是我来了。”
陆离代替安百璃应答,语气冷的如同一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