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冰凝来到白笙院落里的时候，稍微怔了一下。
她知道每次这个时间来这里，白笙都在练剑，而她刚刚闭关突破元婴后期大圆满，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来找白笙。
但意外的是，当她推开院子门的时候，院子里空空荡荡的，慕冰凝轻轻呼唤了一声白笙的名字，才听见脚步声响起，白笙从房间里走出来，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慕冰凝一怔，“怎么了？”
白笙摇摇头，“没事……冰凝师姐提前出关了？”
“嗯。”慕冰凝望着面前的白笙，她向来不擅关心别人，只是见白笙这眼眶微红的模样，仍旧想说些什么，憋了半天，她问，“谁欺负你了？”
白笙匆匆摇头，“没有。”
慕冰凝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白笙，盯了好几秒钟，白笙渐渐低下头来。
两个女人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白笙酝酿了好久，她终于抬起头，看向慕冰凝，轻声问，“冰凝师姐，在你眼中……江离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慕冰凝的表情微微凝滞。
身为玄天道极宗两大仙子之一，冰凝仙子其中的冰凝二字仿佛便已经诠释了她的性情，在外人眼中她的眸子向来冷淡傲然，在这玄天道极宗上也几乎一直都是形单影只，她是出了名的冰冷，甚至还总有人怀疑慕冰凝是不是天生的面瘫，脸上根本就不会有其它的表情。
但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慕冰凝的眸子却有了明显的情绪变化。
尤其复杂。
“你……为什么忽然问他那个败类？”
白笙呆望着慕冰凝的脸，“冰凝师姐觉得他是败类吗？”
慕冰凝面对白笙的眼眸，却不经意的避躲开，“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问他？”
白笙沉默许久，最终将这几天他与江离相见的一切，对着慕冰凝娓娓道来。
从那天桃花林里初见，再到今日晨曦间一别。
慕冰凝听完了全部的故事，她的视线望向别处，“你知道那个败类这四年里面在玄天道极宗上，和多少个女子纠缠不清吗？”
面对白笙的困惑视线，慕冰凝淡淡回答，“你是第一百个。”
“他倒是渣的坦荡，也未对你隐瞒那前面九十九个女人的事情。”慕冰凝冷哼一声，“即便如此，就能掩饰他和多个女子暧昧不清事实吗？这种人渣败类，你选择离他远一些，当然对你自己好。”
白笙微微低下头。
她早就料到慕冰凝会这么说，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当初……冰凝师姐为什么要拒绝他？”
可这个问题却让慕冰凝一下子攥紧了她的蓝色长裙，她望着白笙那好奇的，渴求的眼神，明明她先前在白笙讲述那个故事的时候，她心底已经想好了说辞，可此刻面对着白笙的眼眸，她发觉她竟然开不了口。
过了许久。
慕冰凝别过脸，“当年的事情……不必再提。”
“就连我都不能说吗？”白笙再度追问了一句。
若是换做从前的自己，在慕冰凝不想透露的时候，她断然不会再追问的，可此刻她却迫切的想要了解到当年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
慕冰凝沉默了很久。
“当年的事……”
慕冰凝终究是没法欺骗自己，来编织一个道貌岸然的谎言来骗过白笙，她的眸子望向了远处阴霾的天空，纤长的眼睫低垂，“当年的事情……错在我，不在他，但……不要再问了。”
说完这句话，慕冰凝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疲惫。
仿佛回忆这件事已经让她耗尽了力气，疲惫的只想现在趴下来好好睡一觉。
………………………………
今日小雨。
江离来到桃花林的时候，恰巧雨停，今日的桃花林里没什么人，江离摆起了自己的画架，搬起了凳子，就在这桃花林里开始画起了桃花。
他画的可不止一幅，每一幅画里都是不同的桃树，有些画了整棵树，有些只画了部分枝丫，但绝不能否认的是，他的画技即便是让玄天道极宗上最有名的画师来，也绝对只能甘拜下风。
但他画这些桃树，可不是用来卖的。
桃花林里渐渐有人意识到了他的存在，还有先前暧昧过的师妹蹦蹦跳跳着来到了他的面前，望着他画的这些桃树，“江离师兄又打算哄哪个姑娘开心？”
师妹的语气很玩味，眸子里却颇有些难言的嫉妒，江离对着她微笑，然后取下一幅桃花图送给她。
“送你。”
师妹微微一怔，开心的接过了这幅桃花图，她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江离很快便又画起了下一幅桃花，师妹说了两句，江离一直都爱搭不理，她自知没趣，便与江离告别了。
只是很快又有师妹师姐，来到了江离的面前，看着江离面前摆好的一幅幅画，这些师妹师姐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江离认识她们绝大多数人。
毕竟，只要你认识一个漂亮仙子，那么你就大概率有机会认识很多个漂亮仙子，仙子们都是成群结队的，江离记得面前这几个师姐好像以前还以为他吵过架，但现在也是彼此笑容洋溢的样子，所以说女人的友谊真是奇妙。
江离给面前的每一位师姐都送了一幅他画的桃花，师姐们开心的收下，也有不好意思就这么收下的，留了些灵石给江离，江离也不拒绝，只是默默的在此地画着桃花，从晨曦到傍晚，他一共画了一百幅，最后一幅，他画的是面前这颗桃树。
面前这颗桃花林里开的最绚烂，最枝繁叶茂的桃树。
不少看热闹的师妹师姐都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完成了这幅画，这绝对是他画的最好的一幅，今天江离画的这些画，几乎是见者有份，只要是见到的师妹师姐，他都会送上一幅，所以有不少的姑娘暗自期待着，这幅画最终会落到谁的手上？
可江离画完了画，在画上题了一段诗，等待墨迹干透，接着便将这幅画卷起，收回了储物戒指里，似乎并无要将这幅画送出的趋势。
不少在等待的师妹师姐眼中难免浮现出几分失望的情绪，有胆大的师姐追问江离，“江离师弟明天还来吗？”
“明天就不来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了。”
“那幅画最终是要送给哪个姑娘啊？”
江离听到她的这句问询，先前脸上的温和表情渐渐僵硬，他微微低下头，沉默许久，“我想送的那个姑娘……她大概不会收我的画，便还是不送了。”
“原来江离师弟也有撩不到手的姑娘啊，是哪位师姐？还是师妹？让咱们来帮帮你？”
江离摇摇头，“多谢师姐好意，我与那位姑娘大概有缘无分，就不劳烦诸位师姐打扰她了。”
说罢，江离收起眸子里的那一抹失落，站起身，将画架与画板尽数收起，温和一笑，接着便与诸位师姐告别。
她们会成为最棒的群众演员。
把江离想表达的一切都尽数传递出去。
……………………………………
白笙没有再和慕冰凝聊起江离。
在先前提到江离以后，白笙便察觉到了慕冰凝的疲惫，明明先前提到江离最多的也是慕冰凝，慕冰凝经常会和她聊天的时候，提到江离一两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咒骂，例如人渣，败类，老鼠。
但有意思的事情是，白笙只见慕冰凝骂过江离，却没见慕冰凝还对宗门内的任何人心怀不满。
白笙和慕冰凝认识三年了，她知道平日里不苟言笑，一脸冷冰的慕师姐，其实是很善良温和的人，她只是习惯了孤身，以及遭了不知多少人嫉妒，才被人说做是冷冷冰冰，不近人情。
白笙先前就因为好奇了解过江离，所以才会在与江离初见的时候，便已经认出了江离，她知道在慕冰凝拒绝江离之前，江离似乎并没有和哪个女子传出过什么暧昧消息，那时候的江离也不算很出名，唯一让人了解的原因是当初他是隐剑峰排名第二，并且恰好参加过一次中州秘境探索。
他是在被慕冰凝拒绝以后，从此人渣的名头才慢慢开始落实下来的，但意外的是他的风评竟然真的很不错，先前和他暧昧过的女子在提起江离的时候，没有几个是说他坏话的。
白笙在那时候便已然对江离满怀好奇，因为以慕冰凝心底温柔的性子，会这么咒骂一个人，本身也是很反常的事情。
两个女人不再聊起江离，可聊了几句，却又发觉彼此都有些意兴阑珊。
白笙轻咬嘴唇，站起身，看向慕冰凝，“今晚岑雨墨师姐在极剑山讲道，冰凝师姐感兴趣吗？”
“她的剑道与我不合，你去吧。”
白笙轻轻嗯了一声，与慕冰凝在院子里一起论剑了两个时辰，准确来说是慕冰凝教导她剑术，练到精疲力竭以后，两个女人一起去了后山的浴池，沐浴以后慕冰凝便先回了她的洞府，而白笙换上了一身白净道袍，去到了极剑山。
讲道还未开始，在地上席地而坐的女修们却叽叽喳喳的尤其吵闹，白笙坐在角落里，微微竖起耳朵。
“你看，江离师兄今天也送我了一幅呢。”
“哼，你以为只有你有？你那幅只有桃枝，我这幅可画了整一棵桃树呢。”
“一整棵就一整棵呗……有什么好得意的，反正江离师兄都是随手送人的。”
“就是不知道江离师兄最后画的那棵桃树……究竟是送给谁的。”
“这哪知道啊，江离师兄竟然还有搞不定的姑娘……我姐妹们都猜了好几个人呢，都觉得不对，总不能是慕冰凝吧？”
白笙迟疑了好一会儿，她站起身，来到了正在讨论的那几位师姐身边，轻轻攥住衣角，终究还是开口小声问道，“师姐们……在说什么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