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轰隆,烟尘滚滚,终于的在那顶如梦似幻的青蓝纱帐间偃旗息鼓。

遮天蔽日,横无际涯的阴翳缓缓的飘散,一缕已薄西山的夕阳从那簌簌而落的尘雾间悄悄然的透将下来,暖红的阳光中,娇俏却又有几分气势夺人的女孩儿笑得顽皮而意味深长。

鉴于此前她还没有投降叛变的时候,我本人很是吃过这丫头不小的亏,因此对于她这般皓齿明眸,语笑嫣嫣,似乎一切与自己毫不相关却又仿佛在暗地里早就机关算尽,算无遗策,这样的神态让我很是警觉。

然而我这般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却是没有办法传染给那边厢正跟斗鸡似的的立着毛跟狼大哥互掐的楚大神仙,按说这厮平日价也是个警醒机敏的主儿,此刻这副对于身周一切的危机全然不觉,浑浑噩噩的样子,我想了一下,大概可以用一句曾经一度在互联网上很是流行的话加以概括。

“你们永远不用妄想战胜一个**,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低到跟他同一水平线上,再凭他多年当**的经验打败你。”

虽然用那两个字眼来形容自己的结拜大哥,好像有点儿有失尊敬,但是眼下的情势看来,楚大神仙差不多确乎是堕落到了跟狼大哥同一般的境界上,顶多还能装出来平日价那般的淡漠神色,其他方面两人基本在同一水平线上。

这个情况,桐音小朋友不接机算计算计这厮,简直对不起狼大哥拖累楚大神仙的辛苦。

于是乎,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小女孩,此刻好像过家家时扮演了妈妈的角色一般,学着楚大神仙平日里那般淡淡漠漠的笑,再多了几分的温暖和宠溺,就这么一言不发,微微含笑的看着那俩五大三粗的汉子掐架,跟看儿子似的。

……

“他妈的月小子,想当年狼爷我真的是瞎了狼眼,才会在锁妖断塔出手相救你这没良心的东西,若不是狼爷我悔不当初一念之仁,结果遇人不淑,今日也没得你这兔崽子这般蹬鼻子上脸!”狼兄那边厢已经翻开了陈年旧账,开始跟楚大神仙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了。

这句话听得楚杨有些恍然,嘴角微抿,他淡淡的说道:“青盏护法这话说得忒也颠倒黑白了,分明你是厮混入了蜀山派,企图潜入锁妖断塔相救同族,搭救贫道也不过是想着加以利用,聊作人质罢了,这个恩情,恕贫道不敢拜领!”

这般淡淡的话语,却让狼兄整只狼都暴跳如雷,当即恶狠狠的骂道:

“他娘的玄月道长,狼爷我当年若是有这般的打算,又怎么会把你这小王八犊子好好的放在蜀山后山林里待人搭救于你?真他娘的是狗咬吕洞宾,狼爷我若不是为了出手救你浪费了力气,灵儿她也不会…”

犹记得吕洞兵似乎算得上是道门前辈,然而狼兄的原形跟狗这种生物五百年前好像也是同一个老祖宗,这么一句话自狼兄嘴里说将出来,有着微妙的讽刺味道。

话到一半,不知是因为想起了什么,狼兄的神情又转狰狞,眼看就是又要捋袖子动手的架势,楚大神仙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明般,对着狼兄的怒火中烧,摩拳擦掌,他亦身形微斜,黑剑转魄一个剑花挽将而起,不动声色的御在了身前。

见这两位不消停的主儿又起争端

至此,在一边看热闹的桐音小朋友终于微微一笑,小小的手掌捏着发决一摆,登时又有三四道粗壮的青藤辗转蜿蜒着从地底破土而出,将蠢蠢欲动的一人一狼捆了个结实。

眼见不能动弹的两人终究老实了下来,这时那面善心黑的桐音小朋友方才娇娇脆脆的转而向着我笑道:“大姊姊你尽管放心,让他俩尽管吵就是,有瓦在,保管谁也闹不出什么事儿!”

看着这人小鬼大的丫头一副幼儿园大姐大的神态,我多多少少感觉有点儿想笑,再看那边两位仁兄也是一副幼儿园没毕业一般的样子,当即又觉得哭笑不得。

听见桐音这般的说辞,那两位本来掐的若无旁人的兄台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齐齐的转而看向了这边,尤其是狼兄,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瞪的跟灯泡似的,没等楚杨开口,他已经抢先一步的说道:“太乙姑娘,这是我俩之事,你不要插手!”

一向跟他唱反调的刺头儿楚大神仙居然破天荒对此也表示赞同:“青盏护法所言不错,阿音,收了法术,贫道自会收拾了这魔教妖邪。”

当然,这类口头上的便宜,楚大神仙也不会忘了讨。

“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适才是谁差点粉身碎骨,烧得连渣都不剩!”狼兄毫不示弱的接口道。

楚杨嘴角一抿,本待要再说,却见桐音那边笑得温婉慈祥,却并没有丝毫放人的意思,不禁又皱了皱眉眉头。狼兄本在得意洋洋楚大神仙似乎哑口无言,终于压了他一头,然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桐音小朋友,当即也察觉到了那抹倩兮嫣然的笑靥背后,似乎有着一点儿高深莫测的淡然。

“太乙姑娘,还请将法术解开!狼爷我与这小子非得拼个死活不成!”狼兄顿了顿,随即又神色狰狞的望向了楚杨,却是对着桐音这般的说道。

桐音闻言却并不答话,当然也没有听从狼兄的吩咐解开两人的束缚,仍旧是那般俏生生的迎风而立,两根长髫因为青灵罩的保护而未随风飞扬,而是柔柔顺顺的垂在两侧,更衬得人面如花,眼波如水。

见这小妮子不动声色,狼兄讨了个没趣,却也好想确实拿她没啥办法,只得讪讪的住了口,却又在暗地里偷偷的给楚大神仙使了个眼色,示意换他上场谈判。楚大神仙得了这个眼色,当即嘴角一抿,便开口向着桐音道:“阿音,莫要闹别扭,放开贫道和青盏护法,此事贫道自会和他了断,不用阿音你担心。”

究竟当了百余年的两口子,虽然长期分居,而且政治立场,身份阶级都有所不同,然而夫妻间独有的默契却从未丢失。

所谓夫唱妇随,大致如此。

狼大哥的话,桐音小朋友可以直接忽略,以默然应有声,楚大神仙这边的面子确实不能不给,于是眼神狡黠的女孩儿甜甜的一笑,脆生生的说道:“瓦就不放,大哥哥你有待要如何呢?你还能吃了瓦不成?”

这般撒娇耍赖的话语,配上她玉雪可爱,娇美天真的容颜,让人忍不住的心生怜爱,由着她使性子,耍刁蛮,纵着她胡天胡地。

然而楚大神仙不是人,自然不能一概而论,听得桐音这话,微微的一挑眉,淡淡的说道:“如此,贫道只好驳了阿音你的面子,以转魄将这缚身之藤斩将开来了。”

听了这话,桐音却只是微微一哂,看那神情大有点任君斩截的味道,还有点狡猾的得意。

楚杨神色一动,还未决定是不是要这般的拂逆桐音的意思,那边厢的狼大哥已经按捺不住,点点青芒,道道寒光,纵横交错着从他的爪底飞出,直直的撕扯向了那粗如婴儿臂膀般的缚身青藤,青色的刃芒一闪而逝,却只在那青藤上割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口,并未如期一般的将之生撕活裂。

眼见自己无往不利的尖爪居然在此折戟沉沙,狼兄再是一愣,脸上的惊异之情溢于言表。楚大神仙远远的隔着那层帘幕般的青藤障壁看到这一幕,也是微微的皱眉,似乎是猛然想起了什么难事。

我在一旁也是一阵的出乎意料,因为就在不久前,我曾经亲眼看过,楚杨以黑剑转魄,砍瓜切菜一般的削斩过这些藤蔓,按理说狼大哥的爪子既然能跟楚杨的转魄剑一较高下,而且没被卸下来,足见其锋锐程度,当与转魄旗鼓相当,根据等式的传递性,自然也该拿桐音小朋友的青藤不在话下,然而此刻却奈何不来这缚身噬骨之物,不知是何道理。

眼见狼兄那副有些尴尬的模样,再有楚杨狐疑却又隐约瞧出了一点儿端倪般的沉吟,桐音不觉又是微微一笑,脆声道:“怎么?大哥哥你难道不试它一试,看看大哥哥你的转魄,能不能斩开瓦的藤儿吗?”

她这般的一说,楚杨却是更加笃定了什么一般的,微微的一抿嘴角,淡声道:“明知是不可为,贫道就不必献丑露乖了,阿音,这一阵是你赢了,贫道答应你,不再与青盏护法动手了,如此可好?”

对于楚大神仙的服软松口,我很是有点儿不明就里,这副神情被正自颔首微笑的桐音瞧在眼里,当即脆声跟我解释道:“大哥哥的转魄剑乃是血炼之物,若无他的功力血脉催动,便如废铁一块,青盏大哥的爪尖,虽是天生,然而亦需要妖力灌注,方才锋锐无匹,此刻他二人俱皆灯枯油尽,强弩之末,自然是断不开瓦的藤儿了。如何,青盏大哥,你可要再试他一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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