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夏到头来还是让陈纤萦坐在了自己身边。
他本来倒没有多不自在，只是察觉到身边的陈纤萦好像有些紧张。
她微微欠着身子，但总归是坐在许夏身边，所以许夏能看见她放在膝盖上微微捏住裙摆的小手，是那样的素白，还可以看见因为手上的微微用力，虎口多了几分血色。
她在紧张什么？许夏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个事情，但他没法有个答案。
然后他就有些不自在了。
许夏也想开口问一下来着。
可现在总归是在上课，这节课还没开始多久呢，两人虽然在最后一排，但毕竟是阶梯教室，老师还是可能会发现。
稍微等一等吧，虽然今天的课程只有平时的一半，但怎么也是有一个半小时的。
而且许夏总能察觉到一些，不属于老师的视线。
好像还听见了快门的咖嚓声。
许夏看了一眼前边的老师，黑板上已经有些板书了，希望是有人在做笔记。
教室的空调就在许夏和陈纤萦侧后方树立着，它一边中和着外边三十八度的炙热，送来的徐徐凉风也让许夏闻见了些陈纤萦身上的香味。
人和喜欢的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感官大概都会敏锐几分，对方的步伐，对方的情绪，对方的小动作，都是能察觉得到，当然了。
还有对方身上的味道。
许夏闻见的味道倒是他十分熟悉的，甚至许夏有一次陪着陈纤萦一起去百货超市，都得知了那味道来源是那一款洗发水。
当然了，那还是曾经许夏喜欢陈纤萦的时候。
现在的话……就像是一首被用来当做闹钟铃声的歌，再闻见，虽然也谈不上十分讨厌，但心里总是会有个疙瘩。
这节职业规划的课程只会持续一个半小时，慢慢随着时间过去，讲台上的老师讲到了十分投入的地方，她时常开口和活跃的同学互动，大概是到了不会去注意到教室里所有细节的时候。
然后陈纤萦就转过了头来。
她看着许夏望着讲台方向微微有些出神的侧脸，原本温润的唇角轻轻被抿起了几分。
许夏察觉到了自己的大腿被戳了两下，他低头朝着下边看去，刚好看见一个小手收回葱根似的食指。
许夏抬头看向了那小手的主人，然后就和陈纤萦对上了视线。
“怎么了？”许夏开口说着，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声音用的很轻，但语气并没有多少浮动。
所以听起来就有些冷漠，没带半点温柔。
“没怎么……”陈纤萦听着许夏的语气咬了咬唇，但还是开口说道，她的脸上挤出了几分微笑，虽然有些勉强，但因为那精致的俏脸，这笑容还是有几分感染力。
“就是有些无聊了。”过了好一会，陈纤萦才这样说道。
“这样。”许夏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前面的老师，再看了一眼教室里大部分没有参与进去的同学，也就耸了耸肩。
“上次喝完咖啡之后感觉怎么样？”
“挺好喝的。”听见许夏主动搭话，陈纤萦的眼眸微微亮了亮，“你知道我其实不是很喜欢喝咖啡的，不过那次在咖啡店，感觉已经很好了。”
原本许夏可能就只是想客套客套，可听见陈纤萦的话，他就只是有些敷衍的嗯了一声。
许夏确实知道陈纤萦不太喜欢喝咖啡，他知道许多陈纤萦对于某些事物的喜好，不喜欢喝咖啡，不喜吃芒果但喜欢芒果干，讨厌菠萝蜜，但喜欢榴莲……
如果是高一高二的时候，那时的许夏大概是能顺着陈纤萦的这话说好多好多，表示自己多么了解她，暗示陈纤萦和他在一起之后会很舒适，起码不会有什么闹心。
可现在呢……
“挺好。”许夏有些敷衍，或者是……不想提起，亦或者不是很想承认。
了解陈纤萦，已经不会让他得意，反而有些排斥。
陈纤萦察觉得到许夏这些态度的变化，脸上原本带着几分期待、期待许夏能想以前一样开心的和她展开许多话题的笑容渐渐消散。
然后她的表情，也就慢慢转变，从有些不适应，到有些失落。
“你还记得这身裙子吗？”过了一会，陈纤萦又轻声开口问道，她如此说着，一边捏起了几分带着纹路的裙摆。
“记得。”许夏没有否认，只是语气淡然，没有半点动摇，“当时高中刚开学的时候你穿的就是这件裙子吧。”
“对。”陈纤萦轻巧的点了点头，她抬眸看向许夏，“刚好还是高一时的那一件，这些年虽然长高了些，但尺寸还是大体合适的，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宽松的，觉得稍微有点紧。”
陈纤萦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莹莹笑意，她的视线从许夏的脸缓缓移到了身上的裙摆之上，那双眸子里，出现了消失在许夏眼底的怀恋。
“那一天。”陈纤萦忽然开口，“你约我去学校的那一天，我原本还有些纠结来着，纠结到底要不要穿这件裙子过去，还是说另外一间更加精致一点的？”
“我还是选择了另外一件更加精致的裙子，但也还是白裙，只是没有穿现在的中筒袜，是另外一个款式，脚踝的地方有好看的缎带。”
陈纤萦脸上的笑容没有散去，娓娓道来时的语气，就像是在述说一个能引发听者共情的故事。
那一份情，像是遗憾。
“听起来不错。”许夏也只能这样回答了，只是陈纤萦话语里的遗憾许夏并没有当真。
因为他是经历过那一天的，在他没有提前放弃的前世，那一次自己精心准备了许久，也决定是最后的一次告白。
陈纤萦穿的只是十分普通的衣裳，头发随意的盘起着，像是毫不在意的拒绝。
许夏自然也觉得陈纤萦这一世也应当是如此，她刚才说的话，或许也只是她的一些手段。
“我该选这身裙子的。”陈纤萦轻声说着看向许夏，眼底的神色波澜涟漪。
像是尝试着在弥补。
“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说我其实想答应你呢？如果我说我其实喜欢你。”
陈纤萦忽然这样开口说道，说出这话时那微微颤抖的语气就连许夏都能听见一种紧张。
“还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陈纤萦说完之后就没有再开口了，她朱红莹润的嘴唇微微的耸动。
然后两人对视了一会。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