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小米记得女子的声音。
魅惑，堕落，悠闲，轻佻。
第一次遇到她时，自己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听到对方嘲讽自己，还以为是某个没素质的病友。
于是，挤兑了一句：你死个户口本试试？
这不，报应来了。
“我把名字写上去，你就知道死个户口本是什么滋味了？”乌小米苦笑，“不愧是恶魔。”
女子梳发的动作一顿。
她好像被乌小米的脑回路气到了。
“你脑袋里长了坨铅块是吧？”
“欸？0v0”
乌小米挠挠头：“要不然呢？”
“签，你的时间不多了。”
又是这句话。
不过确实，每次这家伙出现的时机都刚刚好，让自己完全没法拒绝。
乌小米不知道，在这个小本本上签字，自己的未来会走向何方。
但对方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至少……应该不会放任自己随便寄了吧？
妖娆的藤蔓卷来鹅毛笔。
蘸着猪笼草里的墨汁，乌小米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只是写了性名，随后本子上就自然浮现出其他信息。
“呜呃——”
刚刚签好名字，乌小米就痛苦的蜷起身子。
大腿上传来火烧般的灼痛，像是有人拿着鲜红的烙铁，在奴隶的身上烙下印记。
撩起裙摆，那里没有灼烧的伤痕。
恰恰相反，在足环银蛇毒牙刺入的地方，留下一朵艳丽的樱色符文。
好像女子背后那锁链般的图腾，闪着微弱的蒙光。
“藏好它。”
女子心满意足的撩拨绿叶，藤蔓勾来绷带，如玉肌肤被绷带紧紧的缠绕住，遮住大腿深处的符文，在侧边打了个蝴蝶结。
好像是受了伤，更衬得怜弱。又像是主人的锁链。
“交易完成~”女子的心情似乎相当不错，“欢迎下次光临，只属于我的……小可爱~”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女子没有回答，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点。
世界再次远去，腹部的剧痛疯狂袭向脑海。
巨怪居高临下，遮住了日光。
它残忍的本性被激发出来，正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折磨面前的猎物。
乌小米屏住呼吸，死死握着那根尖刺。
狼牙棒的尖刺已经彻底贯穿了自己的身体，扎了个透心凉。
逃脱不掉，除非……
“咔！”
脚环上的银蛇一口咬断了尖刺，乌小米趁机就地一滚。
余力砸在自己刚刚的位置上，将土地生生碾出一个大坑。
“呼——”
乌小米不敢拔出铁刺，据说那样会很快失血而死。
“蛇蛇，你这么厉害能不能秒了它，蛇蛇？”
没动静了。
仿佛刚刚那一口就是蛇环最后的任务，任务完成后，它就变回了银色足环，安静的缠绕着。
好吧，还是得靠自己。
“水晶！小米，水晶！”结界外，传来奈奈莉娅急切的呐喊。
水晶？
就在巨怪背后不远处，拇指大小的菱形水晶漂浮着。
一团小小的光罩罩着它，隔绝了外界强夺的可能性。
“水晶是丰饶之灵的灵源碎片！靠近水晶能够加强与丰饶之灵的感应，以你的天赋……或许能暂时借用水晶灵源的记忆力量！”
强忍着小腹的疼痛，乌小米再次翻滚，趁着巨怪的下一锤还没落下，从他脚边滚过。
“拦住她！”“拦住它！”巨怪臀部的脸和头上的脸一起嘶吼，张牙舞爪追着锤了过去。
水晶后是瀑布，水晶漂浮在瀑布下的潭水中间。
潭水很浅，乌小米踩上去，踉跄的踏水而过，血水在身后铺出一条鲜红的地毯。
一步，一步，视野里水晶的光芒逐渐接近。
已经照亮了少女的脸庞。
可巨怪紧吊在身后，它与乌小米的距离已经不足一个臂展。
等狼牙棒落下，乌小米就会和周围的尸体一样，被砸成皮纸。
乌小米不敢回头看身后，只能拼了命的往前跑，把手伸向水晶。
指尖已经触摸到光罩。
那光罩坚硬无比，俨然是第二个小结界。那结界的硬度，瞬间让乌小米心里冰凉到极点。
明明很靠近了，可现在还没有感应到丰饶之灵。
是自己还不够资格吗？
结界也打不开，自己没有余力再开一次结界。
“砰——”
已经能感受到后脑勺传来的劲风，巨怪的狼牙棒已经近在咫尺。
乌小米绝望的看着眼前的水晶。
还是……逃不过一死吗？
还被骗着登了个户口本，真是亏大了！
“啪——”
大腿上突然一股热流涌现，从绷带之下，一路流淌到指尖。
指尖触碰到结界，结界应声破碎，散落成莹莹星光。
乌小米的手终于探了进去。
狼牙棒的尖刺已经触到了脑后扬起的头发，就在这最后时刻。
用力一握，握住圣源水晶。
……
“隆——”
几乎是握住水晶的同时，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乌小米回过头去，巨怪的狼牙棒竟然凝滞在半空中，被爆烈的水流托住。
而自己的另一只手，则不知何时，握住了练舞时的折扇。
折扇张开，向后托举。
水流便随着那折扇的指向，化作水墙，挡在巨怪面前。
“萨满序列78：塞壬之舞！奈奈莉娅激动的蹦蹦跳跳，用力挥舞着小拳头：“丰饶之灵承认你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水晶带来空前强烈的感应。
乌小米发现，自己已经不再需要刻意操控身体，连日修行的舞蹈，本能便施展出来。
潭水在腰后凝聚成尾，晶莹剔透，若流动的钻石。
腰肢伸引，少女的妙曼的轮廓被祭祀舞完美呈现。
水流随着折扇舞动，从小潭升起，化作一缕一缕丝带，环绕在少女周身。
巨怪的直觉让它预感到几分不妙，它疯狂挥动狼牙棒，一棒一棒砸向面前的水流。
可柔韧的水流怎可能被击败？
它被砸碎了便凝聚，以柔韧的冲击力坚定横亘在乌小米与巨怪面前。
这种所有力气都被温柔化解的感觉，特别难受，尤其对于粗蛮的巨怪而言。
它早习惯了一锤一个的快感，此时却无论如何也难以突破柔韧的水墙，顿觉像是有人在耳边刮玻璃，恶心的几乎吐出来。
乌小米闭上眼睛，凭借水晶传来的本能，在潭间轻旋，指尖挑起一条又一条水流。
传说中的湖女莫过于此。
粼粼浅潭映着骄阳，里面掺着少女的血，衬得有些淡红。
水流越积越多。
恰在舞姿最激烈之时，水潭干涸。
取而代之的，瀑布便受到了牵引。
少女折扇向前用力一抬。
磅礴而下的瀑布随之调转了方向，沿着少女的折扇指引而流，与少女身旁无数细小的水流汇聚在一起。
最终，凝聚成一条只清澈的巨鸟。
——塞壬，传说中的鸟身女妖。
巨怪……不，与塞壬对比之下，如同鸡仔般渺小的兽面族，呆呆仰望着面前的怪物。
塞壬也俯瞰着它，那轻蔑的眼神，莫如面对蝼蚁。
折扇压下。
塞壬挥动翅膀，直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