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的黑衣人轻功了得,随手将身旁一位暗蜘的刀抽出刀鞘,脚下步伐诡谲,干脆利落将刀向上一撩就轻飘飘抵住了那赵三炮跃马而下的劈头一刀...
老伍长赵三炮到底是死人丛里杀出来的,发现双方差距后便瞬间拉开了身位,站在三米开外右手微颤提着刀,他刚想说什么竟是发觉手中那颤感是愈来愈强烈...
"你们..是什么人!"赵三炮竭力控制着右手的颤感,嘶哑着喉咙沉声喊道。
赵三炮多年送镖见多识广,早几年运镖时候曾见到过类似情景,大致清楚这黑衣人用的是那传说中的罡劲,不说别的,光是这一下,对面这黑衣人的内功气机就至少在金丹初期的他赵三炮之上!
黑衣人的刀法阴毒,刀罡柔中带刚,极伤人体血肉,当下赵三炮才说完话,他那粗大右手血管直接瞬间尽数炸开,生出无数血花!
“哐当”一声。
弯刀掷地。
赵三炮捂着那只烂手,弯腰狰狞瞪着黑衣客重复道,“此等罡劲..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他晓得...今天整个虎豹镖局怕是要交代在这了,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黑衣蒙面客提着刀慢悠悠走来,没有回答赵三炮一个字。
小道上,遍地碎肉死尸,除了在场的董齐,赵三炮,背弓青年,蓑衣老汉四人外其余十一人皆被其余那二十多位“暗蜘”砍白菜似的乱刀砍死了。
..
“赵镖长快走!”
三支疾风箭忽然迎面而来,直冲黑衣客面门。
原来是那拿弓青年发现局势不对,热血冲前庭,双腿一夹马腹便直冲赵三炮来,欲救走这位对他有过知遇之恩的副镖头。
当年赵三炮跟着陈黄龙在燕州街边遇到李放时,李放只是个街边快吃不上饭了的杂技小伙...
下一刻,那黑衣客似乎倦了,不再藏拙,身上元婴期雄厚气机猛然爆起,右手盘刀身旋刀一周,直接将那三支利箭尽数挡下...
...
“李放!!快跑!!”
赵三炮望着黑衣客接下来的动作,朝着向他冲来的神射手肝胆欲裂喊道。
迟了。
只见黑衣客手臂在半空划出弯月般弧度....一声凌厉破风声后,那长刀如流星般轰然射向李放腰部...
“噗——”
白髯变红髯。
那猩红鲜血洒了呆滞在当场,表情凝固的赵三炮一身。
“炮叔...炮..”李放颤抖的嘴唇吐着血沫,含糊说完便躺在了地上不知死活....这位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竟是直接被拦腰砍成了两截!
赵三炮心中一哀,没有再迟疑,悍然扭头,朝着最后边两人痛苦扯着嗓子,说出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董齐,老五!!带货逃——!!!”
董齐那厮其实早有退心,本就是个两面三刀在镖局不受待见的主,当下又听到赵三炮的话,直径丢下了那蓑衣老者,也不管货了,全身汗毛耸立拉着缰绳掉头就跑,倒是那被叫做老五的蓑衣老者显然是与赵三炮,陈黄龙等人他们交情深厚,不顾伤势舍了老命跳上那载货马车,硬拉缰绳掉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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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口。
绣云帘子掀起,一颗满脸麻子的小脑袋探出头来。
“老徐,好好的咋停下了?”
无相酒挠了挠脸儿说。
“嗝——”徐七望着远处,打了个饱嗝道,“臭小子,前面有动静。”
“动静?”无相酒霎时来了兴趣,抬起头来困意全消,“啥动静?打劫的?”
“师傅,莫不是山贼马贼之流?”落烟乖巧帮上官棋敲着肩,在车内轻声道。
“若只是山贼,你师父可不会停下马车。”上官棋抬起身子,轻轻揉了揉落烟放在自己肩上的软手儿,脱下身上大白衫轻声道,“徐师傅,绕路?”
“来不及咯。”徐七说。
说话间,道路拐角尽头已经出现位满身鲜血,脸上带着一道新鲜刀疤的魁梧汉子,他突着那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珠子看也没看马车,疯了似的朝坡下奔去。
“嚯。”无相酒显然是被他身上血腥气给激到了,当下愣愣朝徐七道:“老徐,这他奶奶的什么情况?!”
.....
小世子忽然激动地又指向拐角:“还有!”
但见拐角处又来一辆乱插着几把大刀的破马车,马车上载着一个大黑箱子,歪歪扭扭正朝着徐七所在这辆马车冲来...
北辽小世子一开始还愣愣望着那疾驰而来的马车,忽然反应过来后跳起来就哇哇大叫道:“哎呦我曹!!老徐!快..风紧扯呼!!”
徐七捋了捋脑袋上几根毛没鸟他,自顾自一跃而下,站定后弯腰捏起地上一片石子就往那迎面而来的马车低下射去....
“轰——”那石子直接摧毁马车车轴,疾驰的车身瞬间止住,巨大的惯性使其侧翻在地,卷起无数飞尘。
那匹拉着马车狂奔的马儿当下忽然就被这停住的车身一勒,重重翘起马身摔倒在地上,马腿尽折,它凄厉的叫唤了两声便没伏在地上没了动静。
徐七定睛一看,这马车外还摔出来一具满身淌血的老者死尸,那件烂蓑衣上还插着一把血淋淋的刀子呢。
“烟儿看好酒世子。”只穿一身薄衣的上官棋捏了捏落烟的手,肩伏黑猫,拄着老拐就下了马车。
“少爷小心些。”落烟语气轻婉,虽然内心有些担忧,但仍是听话留在了马车内。
....
光线掠过树枝的间隙扑泻而下,映着古木虬枝。
上官棋在徐七身边站定。
“地上那具蓑衣死尸腰间有镖师令牌。”徐七背着手,望着那马车淡淡说道,“他们是镖师。”
“看样子被人给截胡了。”上官棋轻声回应道,肩上猫咪视线蓦然朝那黑箱子望去...忽然,黑箱子发出两下敲打声。
“箱子里面是活物?”徐七抬了抬眉毛说。
邋遢老头从来不是怕惹祸上身的角儿,驼着背慢悠悠走到黑箱子前,一掌击碎石锁后便将箱顶掀开...他朝里看了眼而后转头朝少年笑了笑。
“是镖师特意假装成货镖的人镖呵。”徐七说。
“哦?”上官棋眉头一挑,探头望去,只见大黑箱子中躺着一位头上触目惊心紫红一片的女孩儿,娇躯颤抖惊恐望着眼前这纨绔模样少年与老头儿。
徐七率先上前一步,一把将她封着嘴的布条儿扯下。
“救...救命!”
仅是说出三个字,这被撞的满脸乌青的女孩儿已然是梨花带雨,瞬间失了方寸。
“你是何人?”徐七望着女孩儿轻声问道。
“我...我是..”
女孩儿望着满口黄牙的徐七,显然是在判断应不应该将身份暴露出来,聪颖如她只怕自己说出来就掉入了另一个火坑里,毕竟自己身后牵扯到的家族是那声名赫赫的....
“我是丁..”她犹豫不决,才说了一个字便被另一道冷冽声音给打断了。
“老头,我要是你..我不会多问。”
...
小道拐角树荫下,那一众蒙面人中为首的黑衣客轻轻晃着手中那把色泽淡青的刀,现出身形轻声说道。
听到此人说话,那女孩儿脸色瞬间愈发苍白。
“你们快逃..”她悄悄对着徐七与上官棋说。
...
这杀了陈黄龙与赵三炮的黑衣客叫阴不为。
阴不为出身贫贱,为了活命从小被母亲送入宫成了阉人,之后阴差阳错又被分入东厂。阴不为倒也争气,抓着分到东厂的机会,除了在人际关系外,在武道一途上也毕竟用心,加上原本根骨就不错,二十岁便成了姿琮手底下的红人之一。近几年凭借各路关系水涨船高后,阴不为那残忍凉薄的天性也被慢慢释放了出来,出了名的借势杀人不眨眼。
...
听到阴不为的话后,徐七脸色玩味以心声向上官棋道,“怎么说?”
言下之意救不救?管不管?
片刻。
上官棋忽然一脚轻轻踢向大黑箱子。
“哐当。”
箱子里的姑娘显然被他给一惊,茫然望向眼前那眼盲纨绔。
...
“丁?”
舒云悄悄遮住阳光,阴影中那纨绔完全无视了阴不为的警告,嘴角微微抿起说道:“丁闲的丁?”
阴不为露在布外的眼角余光向那眼盲纨绔阴冷瞥去....他忽然无声的笑了。
...这世上还当真有不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