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瑶的味道，像是引爆炸药的导火索，这迫使诺娅榨取着这幅残破躯体里仅存的力量。
为了那个女孩，她还不能倒下。
“站起来......诺娅......站起来......站起来啊！”
她对自己嘶喊着，仿佛这样就可以忘却身体的疼痛。
断裂的骨头最终还是支起了这具遍体鳞伤的身体。
她的大腿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发抖，但她仍然迈着步子，一瘸一拐地向着洛瑶的家走去。
鲜血从诺娅的裤腿和袖口中流出，拖在地上形成了一条长长的血线。
周围的路人也纷纷为诺娅让出一条路来。
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又一次传来刚刚那个小女孩的声音，
“姐姐你受伤了，你应该去医院，不然你的身体会撑不下去的。”
听着女孩天真的话语，诺娅停住脚步，捂着自己的胸口，那下面是已经断掉的肋骨，她半回过头去，被血污覆盖的侧脸露出微笑，
“谢谢，但如果我不去找她，撑不下去的，就是我的心了。”
说罢，银发的少女转过头，在路人们惊愕诧异的目光中，一摇一晃地消失在了前方的拐角处。
虽然身体已经在缓慢地恢复了，可诺娅还是无法像平时那样飞檐走壁地从窗户进入洛瑶的家里。
她在洛瑶家楼下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苏玥或者其他血猎教徒后，方才敢走入单元楼。
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台阶，每一步都足足有千斤之重。
诺娅撑着楼梯扶手，每一下都会在铁质的扶手上留下一小滩血迹。
这让诺娅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商场跟苏玥展开枪战的那次，她被偷袭之后也是一路拖着濒死的身体来到了洛瑶家门口。
现在她的状态跟当时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楼道内的声控灯随着诺娅的脚步声，点亮了又熄灭，熄灭了又点亮，如此几个往复下来，诺娅终于来到了洛瑶家门口。
家门敞开着，客厅的灯光投射到了楼道里。
再向门锁处看去，是很明显被暴力破门的痕迹。
诺娅心里咯噔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踉跄地冲进了屋里。
“洛瑶！洛瑶！”
她一边喊着爱人的名字，一边挨个屋子搜寻洛瑶的踪迹。
只可惜，所有的房间都是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被人翻查过的样子。
“难道苏玥已经把她带走了吗......”
这是最糟糕，也是诺娅最无法接受的情况了。
那个疯魔的血猎教徒会不惜一切手段来干掉她所痛恨的吸血姬。
为此，她甚至可以用洛瑶这么一个普通人类来作为威胁。
“洛瑶......洛瑶！！”
诺娅绝望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但回答她的，只有楼道里声控灯开启的电流声。
扑通——
诺娅忽的跪了下去，垂下额头，银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
她双手掩面，肩膀小幅度的颤抖着。
“洛瑶......洛瑶......对不起...对不起......”
她哽咽着，悲伤亦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而她能做的，就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呢喃洛瑶的名字。
三百年了，诺娅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但在她意识到她可能永远失去了洛瑶的那一刻，她流下了三百年来的第一滴眼泪。
咸涩的液体从眼角滑下，裹挟着血液流到诺娅的嘴边。
血和泪的味道混在一起，真是难闻死了。
等等——
“血和泪的味道......”
“血的味道......”
诺娅猛地站起身，目光巡视着周围。
她嗅了嗅鼻子，像是在感知空气中那股独特的味道。
“洛瑶的味道还没有消失......”
这是夜澜诺娅数百年来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一只吸血姬，因为她可以靠着血族对血液的超强嗅觉去找到自己最在乎的人。
跟随着那股熟悉的味道，诺娅冲出家门，继续踩着楼梯向楼顶跑去。
离楼顶越近，味道就越浓烈。
“快了...快了！”
她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然后一脚踹开防护门。
与防护门一起被踹飞的，好像还有一根用来顶门的木棍。
诺娅没有过多在意，而是继续顺着血液传来的方向跑去。
前面。
就在前面。
此刻的诺娅已经全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她向着前方奔跑过去。
几番搜寻后，诺娅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小笨蛋。
她蜷缩在天台花坛的一角，怀里紧紧抱着一根破旧的棒球棍，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洛瑶...”诺娅轻声唤着。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因为太过紧张，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出现在她的侧身的诺娅。
甚至在诺娅叫她名字的时候，直接挥起了手里的棒球棍。
砰——
好像打中了什么东西。
但那个“东西”并没有反抗，也没有攻击洛瑶。
她小心地睁开眼睛，只看到棒球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诺娅的脑袋上。
“啊！！诺、诺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你......”
诺娅只是笑笑，轻轻拿开了洛瑶手里的棒球棍，然后丢到一边。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找你了。”
“疼么...”
摇头，笑笑，“不疼。”
“可你流血了......”
“真的不疼。”
小笨蛋能有多大的力气呢，就算被砸了一下也真的不是很疼啊。
但即便诺娅说着不疼，洛瑶也仍然看到了她身上的其他伤口。
“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啊？是不是碰到教会的人了？都伤到哪儿了？你脸都划破了......”
那一刻，洛瑶眼里的紧张和害怕瞬间被担忧所取代。
她伸出仍旧颤抖的手，心疼地摸着诺娅的侧脸，将被鲜血染红的发丝梳到她的耳后，带着哭腔问道，
“怎么弄成这样啊？疼死了吧......”
疼啊。
当然疼。
那一道道擦伤、一条条裂痕、一片片残破的肌肤，看着都疼——
但更疼的，还是洛瑶的心啊。
诺娅抬起手，轻轻握住洛瑶的手腕，接着倾身向前，伸出手臂，将洛瑶抱在怀里。
“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她轻抚着洛瑶的后背，闻着她颈间的香气，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说着，
“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